老實說,夢裏,2021年1月1日的我,似乎認為殺人是一種藝術。
而藝術氛圍的渲染,往往不能單方麵依靠創作者,至少還要擁有一個,為幸福而快慰,為破滅而悲鳴的優質觀眾。
“她來了!”巨大的舞台上,佩戴著紅色兔子麵具的女助理,透過帷幕的縫隙,指著一名穿著黑色洛麗塔裙的女觀眾,對我說道:“我真的沒有看出,你讓我以黃牛的身份,將門票偷偷賣給那個女孩,有什麼必要?即使她長得漂亮,皮膚白皙,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安排她坐在觀眾席上,既不是我們的托,又不負責喝彩,那麼,她的存在,對我們的魔術表演來講又有什麼價值呢?”
“你知道古代雁山族永葆青春的秘密嗎?”我故作神秘地問道。
“是羊胎素嗎?”女助理問道。
我搖了搖頭,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吩咐工作人員拉開了舞台的帷幕。
“知道嗎,我就喜歡看你想了半天,又想不明白的模樣?”我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隨後,我們走到了燈光與掌聲的中央,張開雙手,以擁抱世人的姿態,對著領夾麥克風大聲喊道:“各位觀眾,你們準備好迎接,2021年的第一場激動人心的非凡表演了嗎?告訴大家一個秘密——其實,我不是什麼魔術師,我的真實身份是連環殺人犯!”
開場白效果不錯,台下觀眾的眼光瞬間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請問,台下的你們,能有一個無懼死亡的勇士,敢坐在我的麵前,與我來一場生死對決嗎?”我走到一張金、紅二色的華麗皇椅前,拿出了一隻精致的左輪手槍,用槍口指著自己的頭顱,說道,“有沒有正義之士,有膽子拿起這把手槍,按下扳機,以公平的審判,賜給我這個人殺人魔,一次清洗罪孽的機會呢?沒錯,就是你!坐第二排那位先生,你塊頭這麼大,平時沒少鍛煉吧?我看你旁邊的朋友們一直在指你,想必,他們對你很有信心吧!各位觀眾,如果你們覺得這位先生合適的話,就給他一點掌聲鼓勵一下吧。好的,你先從旁邊上台吧。”
掌聲之中,我安排那名穿著暴力背心,露出了結實肌肉的壯漢,坐在了皇椅上。
“聽說過俄羅斯輪盤賭嗎?”我將手裏的槍展示給壯漢,解釋道,“這一種公平而殘忍的遊戲,我和你之間終究隻活下一個人,你以為是這樣的玩法嗎?不,這樣對你來講,不公平。因為,我是一個有讀心能力的人,不能占你的便宜。所以,我修改了遊戲的規則。聽我說,在這把槍裏,每個彈膛都標上了數字,你可以將三顆子彈,放進任意的彈膛,並且記住子彈所放置的數字。而我,會麵對著你,仔細感受著你的內心,讀出正確數字。然後,我會從一號彈膛開始不斷開槍。如果是空槍,我就會朝著你開,如果是有子彈的,我就會朝著女助手開槍,就像我現在這樣!”講到這裏,我在槍裏灌入一顆子彈,朝站在一旁的女助手開了槍。
隨著一聲槍響,女助理的黑色裙擺上沾上了鮮血。
她應聲倒地,臉上猙獰的表情已經被麵具遮擋,隻剩下了黑色的高跟鞋在逐漸擴散的血泊裏,掙紮,攪拌,最終像破鍾一樣地停擺。
“妄言先生,那是真的子彈啊!”觀眾席上,那名我精心挑選的觀眾,終於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增強了現場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對,各位,這是一把真槍!”我微笑著,以激昂的聲線,對所有人說道,“如果槍是一把假槍的話,那麼,我的表演也就不是一場扣人心弦的魔術了!各位來賓,你們能分清,你們更想要見證奇跡,還是見證死亡嗎?這位勇敢的先生,我向你保證,再好的魔術師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就好像我失手殺死了我的女助手那樣。所以,害怕的時候,你大可以叫出聲來。”
此刻,我大可不必向大家解釋,女助手的垂死掙紮隻是表演的一部分。
反正,觀眾席也會響起掌聲與笑鬧聲,仿佛他們早已默認這是一場看似真實的魔術那樣。
隨後,壯漢開始一顆一顆往槍裏填彈。
“請問,是真的子彈嗎?”我問道。
“是真的子彈!”他點了點頭,補充道:“我需要做的事情比想象中簡單嘛!”
話雖如此,但他的手臂已經開始忍不住顫抖了。
他似乎還想用誇裝的手部動作,直接向我透露子彈的位置。
於是,我開始背對他,一邊用黑布蒙上雙眼,一邊對觀眾們說道:“其實,人的內心,更像是一根能量棒。你們隻要稍不注意,就會將真實的自我,以炙熱的,或者冰冷的能量,散逸出來。為了加大難度,我會蒙上雙眼,靠心靈去感受對方的想法。”
言罷,壯漢裝彈的聲音停頓了片刻。
“這是你的腦袋,沒錯吧?那我開槍了哦!”我故意踉踉蹌蹌地走到他的麵前,摸到槍之後,將它對準了對方的額頭。
砰。
我順勢就開了一槍。
由於對方並不是托,所以即使是空槍,也能令他心驚膽寒。
砰。
因為第二槍裏麵有實彈,所以,我用槍射爆了舞台上的一隻燈泡。
其實,蒙眼射擊燈泡算是挺古早的把戲了,但我把它結合在了輪盤賭中,反而形成了一次引人注目的高潮點。
“現在,是今天的最後一槍了。我猜,這一槍是空槍。“講完這句話,我再次把槍指向對方的額頭。
六次開槍,已經三次空槍了,最後一發,當然是實彈。
但是,萬一魔術師記錯了呢?
這樣疑惑,已經讓麵前的壯漢,迷失在我設計的恐懼陷阱中。
而我,隻是喜歡微笑地麵朝著對方,用心去感受,那以槍身作為媒介,從對方心靈傳過來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