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崇堯還是不明白,靈帝將她逐出了宮,博兮死了,左淩殿遠在北疆,在所有人都離她而去的此時此刻,這個狡猾魅惑如狐的男子為何偏偏要幫她呢?
丹引想了許久,才道:“殿下就當丹引是因為您的容色一見傾心罷。”言罷,他便告退了。
空氣中還殘留著他身上奇異的香氣,崇堯朝虛空抓了一把,展開掌心,空空如也。頗為玩味地挑了挑眉,崇堯重又轉過身,繼續喂起錦鯉來。
接下去的日子卻又沒發生什麼變化,艱難的北疆與閑適的公主府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崇堯都快忘記自己也曾參與過朝堂政務了。她將念奴接回自己身邊,開始教他讀《幼學瓊林》,還手把手教這個孩子寫字。念奴格外乖巧,卻不肯稱她“殿下”,隻聲聲喚她“姐姐”,她覺得很受用,也不拒絕。
這一天,就在崇堯給念奴講李廣射箭沒入石棱的故事時,本應在針工局做事的連嶽前來拜見。
定是出了急事!崇堯直接拉住連嶽的袖子,問道:“宮中可是出了大事?”
連嶽湊上前,低聲道:“殿下容奴才慢慢說。”他見崇堯身邊跟了個小童子,有些猶豫,崇堯催他:“都是自己人,快說!”
“昨日何季恩在欽州紮營,夜晚被人一把火燒了隨行的四百萬糧草。陛下知曉後急怒攻心,孟大總管特命奴才前來相告。殿下快進宮看看吧!說著說著連嶽臉上的急切與慌張越發明顯,可見事態之嚴重。
也顧不得其他,崇堯奔去馬房,拉出一匹便騎上朝禁宮疾馳而去。飛快向後掠去的樹枝上泛著新綠,崇堯卻覺得原本微暖的春風一下子料峭起來,生生有些刺骨。四百萬糧草,這是何等驚天的數目!竟被付之一炬!怎麼可能!
靈帝之前已經醒了,現在正在臥床休息,淡墨公子在一旁候著,素來恢弘雍容的泰昭殿中靜謐得有些可怕,似乎可以聽到香爐中龍涎香升騰而起的聲音。
崇堯幾乎是撲到靈帝床前,見靈帝還是昏沉睡著,竟不敢叫醒他。
靈帝的睫毛極長,卷曲著上翹,他平時冷酷時無人敢多看他,而現在靜靜躺著,那纖長的睫毛在青白如玉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越發顯出一點崇堯從前從未發現的羸弱來。
原來……我的父皇並不是強而無敵的、是無所不能的。
有了這個認知,她越發小心翼翼地靠近靈帝,越發細細看靈帝:父皇又瘦了一些,上次的傷怕是還沒好,現在又受了這樣的刺激,會不會落下病根?
她正看著,孟平端了藥過來,悄聲道:“殿下,陛下該進藥了。”
崇堯點了點頭,輕輕喚靈帝道:“父皇,父皇。”
昏昏沉沉中,靈帝聽到崇堯叫他,一下子醒了,睜眼看她正蹲在地上,滿眼關心地看他,不由得放柔了眼神。談棠羽扶他坐了起來,崇堯便親自端了藥碗喂他。
她這些天沒有來泰昭殿請安,靈帝覺得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她,越發貪戀地看著她的臉,頗有些要看穿她的意思。
崇堯卻以為他是著急欽州軍糧焚毀案,徐徐道:“父皇憂心國事也要顧及龍體,此次欽州之事,不如交給兒臣,兒臣定能替父皇分憂。”
靈帝心中的那點柔情瞬間便消失地無影無蹤:朕身體抱恙至此,朕的崇堯不說要隨時侍奉左右,偏偏說要去欽州,這就是朕心心念念的“好女兒”!“朕早前已派趙夢蝶、成廣前去欽州,軍糧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父皇!”崇堯急了,“您應該知道,欽州匪亂囂張已久,前陣子被打壓怕隻是暫時蟄伏。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定是欽州悍匪與匈奴勾結,意圖霍亂中原,這樣的大事,豈是趙夢蝶和成廣二人能夠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