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魯,許多人聚在子丘先生家。

有人問道:“子丘先生,據記載日蝕未曾如此之久,可是有鬼怪作亂?國公著我前來詢問,如何向國人說明此事。”

子丘柱著手杖,望著天空,鎮定地說道:“怪、力、亂、神,我不曾了解,我沒有辦法回答。我相信這還是自然現象,不過出了點意外,像風雨雷電,有時候暴雨會尤其大,持續時間尤其久,但終歸不過是一場雨。你們都回去吧,不要驚慌,讓國人回家,關上門,合上窗,點起燈,和家人聊聊天,黑暗終歸是暫時的,明天太陽就出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談論了一會兒,各自離開,院內隻剩下弟子和仆人。

子丘輕歎一聲,坐了下來,說道:“賜啊,有些古怪,有些古怪啊。或許伯陽先生知其真相,畢竟他醉心自然之道,可惜他在洛邑啊。”

在函穀關,許多人聚在關令府。

關有善強作鎮定,問道:“先生,太陽什麼時候能出來呢?街上發生多起打架鬥毆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更亂了。”

老人說道:“道法自然,不必強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關有善還待再問,老人已閉上雙目,喃喃自語,什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在洛邑,許多人聚在王城外。

忽然,一個尖利的聲音喊道:“天子無道,禮崩樂壞。昏君無能,天降災難。”

人群靜寂片刻,那人又喊了一遍,已有二三人應和。

“他在那邊!快,抓住他!”

一隊衛兵向那喊話的人奔去,但呼應的人越來越多,衛兵隻能退守到王城門口,不讓人群向前。

一個時辰後,天空依然黑暗。一名內侍快步跑上城樓,宣讀了周天子的詔書:

“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及萬夫。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

敬王並不想下這樣的詔書,但內侍告訴他,街上的國人們,恐懼又驚慌,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極有可能攻進王城,如果不做處理,可能重演厲王之事。

“哼,荒謬!孤的詔令連洛邑都出不去,這天下有難了,反倒是孤的罪過了?定是那些殷人搞的鬼。”

敬王發著牢騷,站在麵前的,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姬承月,也是他最小的女兒。看了看女兒,歎道:“承月,你已13歲了,要做好嫁到宋國的準備了。”

“是,父王。女兒全憑父王與母後安排。”

看著乖巧的女兒,敬王心頭一疼,恨道:“該死的殷人,老祖宗就該把他們全滅了,還給他們分封,讓他們建國。宋國這些野蠻的殷人,都欺負到孤的頭上來了。老祖宗,假仁假義害死人啊!”

姬承月麵色平靜,顯然這不是父王第一次在她麵前斥責祖宗了。

“算了算了,孤也活不了多少天啦,殷人想搞事就隨他們吧。你還小,還有那麼長的人生,你若不想嫁,就不嫁吧。”

“父王,我願意。”

敬王沒再說什麼,這個女兒,從小就是這麼懂事,懂事得讓他心疼。

酉時,太陽在消失四個時辰後,終於複現了。

一抹斜陽,分外動人。

天南海北的人,終於鬆了一口氣,走出房間,倘徉在溫暖的陽光下。

黑暗總算是過去了,太陽出來可真好啊。

敬王四十一年,夏曆一千六百四十年二月初三,不再是平凡的一天。

俗人們或許會很快忘記,但智者們早已用各種方式,記錄著今天發生的事。

這一天必將為世人所銘記。

子初時分,新的一天快要來到了。

有的人彎腰勞作,有的人仰望星空,有的人剛剛歇息,有的人已入夢鄉……

遙遠的夜空,閃現出點點星光,醒著的人們困意襲來,一會兒就入睡了,沉睡的人們睡得更沉了。

萬籟俱寂,蟲鳥都睡著了,甚至風聲也沒有,連花草樹木,也睡著了。

億萬星光,從高空灑落,灑向所有的花,灑向所有的樹,灑向所有的山脈,灑向所有的河流……

星光灑落,灑向人間,人間寂靜,萬物酣眠。

每個人都進入了夢鄉,每個夢都分外美好,那些人們往日心頭幻想的生活,在今夜的夢裏,全部實現。

無論是俗人,還是智者,他們都不會料到,這一天,是一個新時代的開端。

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從今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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