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憶走出回憶(3 / 3)

呂晴七拐八拐,進了一條裏弄。在問了無數家得到不知道的答案後,呂晴的心灰暗了下去。低頭看了下手表,快四點了,教練說下午五點集合的。呂晴心裏有些失落,又有點滿足。她自己內心裏也不知道對這個兩個月就拋棄她的媽媽該作何感受。

從初中時得以在呂晴連續逃掉了三天的課最後連其中考試都逃掉後,媽媽一時氣急說了,你讓人這麼操心我看你你媽當初丟你丟對了的!

一直在旁邊無知無覺的看畫冊的呂晴,手裏的圖冊應聲掉在地上。這時,媽媽才發覺失言。再狼狽的想要去彌補什麼,才發現,越是掩飾,就愈加證明那不是失言。

從那天起,就一直迫切的想要衝到她麵前問她,到底是為什麼?這些年,她一個人默默的忍受著一切的孤單和恐懼。她從不和媽媽講什麼。在她心裏,媽媽隻是一個很好的阿姨而已。內心裏,還是有個位置,留給她。

她憎恨她,不想給她,但是又強烈的害怕,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給不給她。無論是恨,埋怨,在乎,想念,她不害怕自己被她嫌棄厭惡反感,她最害怕的是,她已經被遺忘。從此不再提起。

她一直排斥著見她,害怕著見她,又期待著見她。所以,她把這次比賽當作老天的安排,她倔強的認為,那是命運讓自己來找尋。生死別離,悲歡喜怒,一切由著命運來了結吧。

但是,為什麼,卻又一直找不到?呂晴想到這裏,看著頭頂上的天,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木偶,被不知名的東西控製著單薄的命運。雲很藍,風很輕,在呂晴的眼睛裏圈出一層抹不開的霧氣。

真的不在了嗎?早就不在了吧。。。呂晴笑自己的愚蠢。

正要離開,前麵院子裏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呂晴正要上前問她。但是。

那眉眼,那寬闊的一字肩,那白的有些發白的皮膚。

------跟呂晴有著七分的相似。

呂晴站在原處,忘記了上前。

女人顯然沒有注意到退到牆後的呂晴。

她架好了畫架,坐下來描圖。背後的陽關均勻的灑在畫布上。牆角有深綠的苔蘚。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斜角的天空。眼神專注而動情。

畫了一會,把筆杆咬在嘴裏,端出調色盤輕輕的著色。手腕輕巧的彎過去,再靈敏的縮回來,迅速的點了一下,然後又快快的提起來。

她微眯著眼睛,橫著畫筆丈量開始遠處的電線。

她的動作,神采,美得如同一幅畫。呂晴想,她的畫一定很漂亮。

旁邊有熟人經過,五妹,又在畫畫啊?

她抬起頭,笑著點了點頭,嗬嗬,是啊,你忙著哪?熟人打著哈哈走過去了。

她重新低下頭作畫。好似剛才的路人不曾經過,而她不曾露出一個真摯而曼妙的笑容。好似,周遭的一切,除開手下的那幅畫,都是身外之物,比如站在牆後麵偷偷注視著這一切泣不成聲的呂晴。

時間的腳印輕輕踏過,走了十五步,小學路上的柳條嫩了又黃,紫色的小花亮了又暗,隔壁家的小狗生的小崽子現在也有自己半個個頭高了,院子裏高不可攀的瓜藤已經常常勾住自己胸前的發絲,十五年,這麼遙遠的時間與空間自己就這樣走到了,在時間的洪荒裏,到底多少記憶帶走。那些需要細細計較的情緒怎麼突然就變得可笑而微不足道,那些銘刻不朽的悲喜怎麼就突然變得不再深刻而切膚,那些獨自仰望獨自寂寞的生活突然就變得不再值得懷念。而這一切的突然,卻來的那麼順當而自然,流暢的都沒有讓自己發現這些改變。

呂晴沉悶的萎縮下去,眼淚滲進泥土,消失不見。她站起來,拍了拍褲子,把包甩在肩膀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現在有一個攝像機,鏡頭朝下,它會看見,擁擠狹小的裏弄裏,一個女孩背著挎包急速的向前走去,形態像是逃亡,而身後,是一個沉浸在畫畫裏的中年女人,臉上洋溢著暖洋洋的幸福與滿足。這樣完全不協調的畫麵裏,是一對失散了十五年的母女,一個決絕離開,一個忘記挽留。

賽事結束,呂晴拿了省級400接力賽二等獎,800米一等獎。聽到喜訊,呂爸爸在電話裏激動的叫了好幾聲我的好女兒,媽媽喜滋滋的說做了一桌的好菜犒勞犒勞她。

我更是樂得不行,隻叫嚷她這輩子沒見過金牌,叫呂晴拿來給她咬一口。

呂晴回來了以後,身子回來了,心卻似乎不在這裏。整個人都有些發愣,聽說我和高凱交往了也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哦。起初我還以為呂晴是怪她,但是後來發現呂晴每次來找自己看見張秋李目光都是輕輕的,看得讓人心疼又不敢喘大氣。

我心裏發怵。找來東東商量。東東也是莫名其妙。說幾次在路上碰見呂晴,呂晴都總是沒聽見的樣子,弄得自己直鬱悶。

我在呂晴麵前也不敢多問什麼。直到國慶黃金周的來臨,對著上躥下跳咆哮著放假了的我說,我準備去大連玩幾天。

我腳底一滑,差點摔倒,不是把,張秋李這麼好啊,嗚嗚嗚嗚嗚好羨慕。。。。

不帶他。呂晴揮揮手。

那你跟媽媽兩個人應付的過來嗎?

她在家煮飯。

。。。。。。那你和誰去?

你啊,叫上東東吧。呂晴一臉淡然。可是旁邊的我已經快要崩潰了.

就我們這幾個弱女子?你不是吧?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我記起自己五歲時的綁架心裏隻打鼓。

那你讓高凱也來吧。

我心跳加快。腦海裏浮現出了她和高凱兩人相偎相依走在海邊的幸福場景。。。

晚上下了自習我紅著臉搓著衣角小心翼翼的告訴了高凱這個計劃。再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把這個董事長的兒子給拐賣出鏡,畢竟人家是隨時有資本被綁架的公子哥啊,不是像自己這種沒錢沒貌的走在路上比交通燈還安全的主。但是,孔子成仁孟曰取義人生難得幾回搏,破釜成舟背水一戰九死一生今天豁出去了,看看他會不會答應自己嘞。。。。。。海邊漫步啊。。誘惑太大了。。。

我心如小鹿亂撞,就差撲上去大喊,大爺,跟小妞我走吧。第四空間裏有個拖著長袍的我敲著木魚警告她矜持矜持矜持~

對麵的高凱看著她,鬆開了一直牽著我的手。

-------完了。我自知沒戲。

高凱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好了,你要是想去我陪你去啊。

真的嗎?!我驚喜異常。

嗯,真的。高凱眼睛裏有一絲帶著寵溺的笑意閃過。還是個小孩子呢。旁邊的冶逸腦袋適時的湊過來,我也要去,凱你可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哦~冶逸實際上是害怕要是高凱去了大連,自己就不能借著高凱的名義出去玩了,整天對著監視器一樣的老媽,日子還有什麼盼頭啊。。。

高凱回過神,隨便你,食宿自費。

冶逸嗷了一聲,有沒有天理,下午我才請你吃的拉麵~

冶逸實在想不通傳說中在女朋友麵前不是應該故作大方的嗎?這個家夥還是滴水不漏啊滴水不漏~冶逸耷拉著臉問我,那車費可不可以讓你家那個負責啊?

冶逸采取的是迂回政策,他估摸著善良色我估計比較好欺負,但是他忘了我是典型的幫親不幫理,我的名言是,道理值幾個錢,我媽那裏一堆,一毛一斤,買一送倆~

所以毫無意外的,冶逸得到得出回答是,那我們家的你負責好不好?

冶逸再次嗷了一聲,不同的是,這次的餘音比較長,宋祖英被超越了。。。

冶逸握著拳頭說,你們一個欺負我兩個,要不要臉?

高凱彈了彈指甲,你要的話我送你一打~

冶逸被逼急了,扔掉自行車挽著袖子就衝過來了,我一怔,正害怕高凱吃虧的當,已經聽見冶逸嗷嗷的嚎叫,你要不要臉,每次都是這招~再瞪眼一看,高凱手停留在冶逸的頭頂~很顯然,冶逸的頭發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高凱已經懶得使用新的招數找了個最快捷的方式製止這個隨時可能顛過去的瘋子。。。

高凱揚眉,小妞,來啊,大爺我怕你不成~

冶逸好看的臉再一次扭曲了。。旁邊的我聽到這麼流氓的話臉也綠了~

我苦笑著說,那個。。。。我說,這是馬路上,你們。。。那個啥。。。

高凱一聽,立刻鬆開了手,轉身給了我一個無比帥氣陽光而純潔的微笑,恢複他帥哥的形象,而旁邊的冶逸也紳士的對過往的美眉點了點頭,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胃有點疼----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