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荒遺址(二)(1 / 2)

當最後一抹晚霞撒向河麵,龍大河坐船南下。一路上思索著黃靜槐給他的那一張紙條,英雄模範是誰?是何書記,還是他的龍槐德爺爺?

“你看,渡口那一隻雄鷹!”於槐江告訴他,手裏的船槳劃得悠然自得。

龍大河眺望著渡口,想起去年冬天裏的老槐樹上的那隻老鷹。一隻雄鷹撲打著沉重的雙翼拍擊著河麵,慢慢飛向槐樹林的樹梢之上,它向往更高遠的天宇,但疲乏的翅膀卻讓它很吃力地在大槐樹上二三米的高度徘徊。它似乎麵臨一場最痛苦的抉擇:是棲息大槐樹上慢慢耗掉最後一點能量摔死在大槐樹下,還是經過鳳凰涅槃般獲得重生?

“你爺爺這一次打擊可不小?自己沒能進城當科長不說,連你參加槐花崗教師的機會都沒了。”於槐江非常同情龍槐德。

“爺爺經過南征百戰從沒有流過一點淚水,也從沒有喝醉過。而他聽說何玉蓮跟尨海鳴進城的事之後,每天醉醺醺地去中學,每天又同何書記喝得大醉。周末一趟就是一兩天。我也沒辦法。”

船駛向東岸,龍大河告別了於槐江上岸。去年春節的時候,龍大河跟爺爺來老槐樹上墳,看見那隻老鷹從槐樹園老槐樹上盤旋而下,最後蹲在伸向西側的樹枝上,用犀利帶著困乏的目光眺望著河西遙遠的縣城,它的喙鉤到了胸口,彎彎的如同園裏的老槐,它想起飛,但是沉重的翅膀已經難以翱翔天宇了。何況昔日鋒利的爪好像老槐樹的枯枝,再以抓不住任何東西。

鷹似乎意識到自己生命終點的來臨,它的喙開始不停地摔打在樹幹上,看它的樣子一定很痛苦,每一次擊打,喙的邊緣處浸出淋漓的鮮血;每一次擊打,都要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叫聲,那聲音撕心裂肺……突然,天空中一聲霹靂,在一道閃電之中大雨傾盤而下,打濕了它身上的羽毛,舊的喙掉在樹下!

要長出新喙重新飛向天空,還需要等待漫長的、難耐的,還有饑餓,似乎絕望中掙紮……

“龍槐德老前輩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他現在已經酒醉在家。別忘了,燒足水給他喝!”於槐江吩咐好龍大河,駕著小船向西岸劃去。

龍大河回到家,一股酒氣和嘔吐的異味嗆得他要嘔,但他這段時間也許習慣了。“爺爺!爺爺!”他喊了兩聲,見爺爺仍在床上打著呼嚕睡覺,就取來毛巾和盆子,過來收拾爺爺的贓物。

爺孫倆相依為命,龍大河給爺爺蓋好被子去取水,暖水瓶裏水已光了,他去水缸裏取水放在鍋裏去燒。沒娘的孩子早當家,龍大河燒開了熱水,去洗爺爺的髒衣服。在爺爺的上衣兜裏發現爺爺的一本日記。在最後留下字跡的一頁上寫著這樣一段文字:

周末放學,我獨自在槐樹林酒家喝醉了酒,在回家的路上聽到林子裏有男人的哭聲,我順著聲音找到嚎哭的人。我驚呆了,那人竟然何書記,他跪在妻子的墳前嚎哭,口口聲聲說對不起死去的妻子,對不起女兒——玉蓮。我把他拉起,同他再次回飯店喝酒,一直喝到夜幕降臨。

我們都是為祖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多年浴血奮戰沙場的戰鬥英雄,一個留在中學當校長,一個留在村裏當書記。醉酒感歎世間的變化,讓我們不由討論起雄鷹再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