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阻擋著對方的手,神色陡然變厲,低聲怒道:“蘇漸!你如果再不放開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蘇漸微微一怔,短暫的失神之後,他的俊秀臉龐滿是失落和詫異。
但是,酒醉之後的蘇漸很快將這種失落和詫異化為滿心的不甘和衝動。
“那就讓我死吧!就算死,我也要得到你!”
他瘋狂地撫摸著她,吮吸著她,似乎要吞噬她身上的每一處,像個惡魔。
不,此時此刻的他,就是惡魔。
少女渴望藥效盡快發作!
快點!
快點!
男人喘息著,親吻著朝思暮想的女人。他用力地擁抱她的身軀,想要把她和自己融為一體。
然而,他的臉色突然一變。
從他的心髒處突然如蛛網般生出青黑的脈絡,瞬息間就布滿了他的全身乃至臉龐!他捂著自己的心髒,怔怔地看著少女。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事,但是從對方的眸子裏,他看懂了一些事情。
難以相信。
卻,理所應然。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他的眼裏似要流淚,卻沒有來得及落下。他的嘴角滑過一絲悵然微笑,卻稍縱即逝。
隨即,那些變得青黑的經脈突然消失不見,一切都變得正常。而蘇漸的身軀卻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無聲地伏在了少女的身軀上。
少女低聲喘息著,望著屋頂,望著那看不見的星空。
就差那麼一點點,明明就差那麼一點點。
“是啊,我很討厭你。”
“為什麼你就覺得你應該得到一切?”
“你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我,愛我,那為什麼,你明知道我不願意,還請皇帝賜婚?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你覺得搶走我的自尊,很有意思嗎?”
“我隻會感到屈辱。你明知道你這樣是在羞辱我,為什麼還明知故犯?”
她喃喃說著,麵無表情地伸出雪藕似的柔軟雙臂,抱著這個男子逐漸變冷的身軀,感受著對方逐漸消失的溫度和氣息,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既然如此,你就要付出代價。”
仿佛宣告自己的勝利,她在趴在自己身上的蘇漸耳邊低喃,也不管他是不是還能聽得見。
說完這一切,她推開了霸占了自己的那個男人的身體,呼吸急促。
蘇家三少爺不能無緣無故的死去,但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作著殺與不殺的掙紮抉擇,卻沒有來得及編織一個逃脫的謊言。
真是的,死了也要給人添麻煩的家夥。
蠟燭慢慢地燃燒,紅色珠淚流下,漸漸堆成了紅色的瀑布。
已經過了很久。
“咳咳……”
靜謐的房間突然響起了咳嗽聲。這咳嗽聲毫無征兆,在她耳邊響起,仿似驚雷。
咳嗽聲劇烈,仿佛這個人已經窒息了好久。
事實上,這個人的確窒息了好久。有多久?此時此刻,已將天明。
毒藥,居然沒用?強烈的震驚像是電流般流過爾嵐的全身,她又驚又怒,連忙抓起衣物,蓋在自己身前,驚魂未定的看著蘇漸。
他一時間還沒有活動的能力,痛苦地緊閉著雙眼,用肘部撐著上半身,在床上劇烈的咳嗽。那咳嗽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會把肺給咳出來。
但是,一時半刻之間,他是死不掉的。甚至,既然他活過來,也就意味著毒藥無效。
“原來到了最後,還是得用我自己的辦法。”
她低喃著,看著隻能不停咳嗽喘息的蘇漸,拔出頭上的簪,高高地舉了起來。
爾嵐的手很準,也非常狠。發簪像是一把劍,刺了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蘇漸的手突然抬起,反手握住了爾嵐的手腕。爾嵐感受到從對方手上傳來的力度,手腕生疼。蘇漸又咳了兩聲,突然,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扭頭看向身邊的爾嵐。
一個美麗到近乎完美的身子落進了他的瞳子裏。
方才想要霸占她的那個男人,本已蒼白的臉色卻瞬間變得通紅。
“我勒個去!”
說完這幾個字,他再一次倒了下去。
爾嵐看著那隻從自己手腕上滑下的手,默然不語。她看著那個男人的後背,聽著那個人的沉重呼吸聲,片刻之後,錯愕。
這一次,居然是睡著了嗎?
爾嵐再一次舉起發簪,緊咬貝齒,素手微顫。
殺人總是需要理由和勇氣的。其中,後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爾嵐已經下了一次藥,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去;刺出了發簪,本也打算讓對方就此死去;但是兩次都沒有成功。對一個少女來說,這已經是極限。哪怕這個少女有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祖父。
她疲憊得鬆開手,任憑發簪落在地上,惶然,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叫道:“少爺?你沒事吧,少爺?少爺?”那人大約是聽見劇烈的咳嗽聲,有點擔心。
爾嵐平靜道:“他睡著了。”
外麵那人似是鬆了口氣,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遠。
爾嵐麵無表情地穿上褻衣,但是總感覺那雙手還在撫摸自己,覺得惡心而難堪。
良久,燈滅。
黑夜裏,響起一聲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