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彥身心俱疲,回到家中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門口處卻仍有一盞夜燈,散發著暖黃色的光芒。
傅文彥微微一愣。
到旁邊打開了客廳的燈開關。
光芒亮起。
那一瞬的晃眼之後,傅文彥看見——
小小的餐桌上,竟擺放著幾碟菜肴,一副碗筷。
傅文彥又一次愣住了。
半響,他緩緩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手足無措的看著這一桌飯菜,活像個呆笨的傻子。
多年來第一次。
傅文彥深夜回到家裏,居然有這樣一桌飯菜,和一盞小夜燈,在等他。
傅文彥從小就知道。
自己絕不能聽天由命,做個任人宰割的廢物。絕對不能。
所以,他必須加倍努力,更加刻苦。
像詛咒一樣的噩夢症,打小便纏繞著他,為他套上枷鎖,剝奪了那對於常人來說習以為常的普通睡眠。
與其睡不著,還不如做點有用的事。
於是。
傅文彥早已習慣了,日複一日的忙碌到深夜。
但這並不影響,深夜之時,成為他最為暴躁易怒的時刻。
堆積了整整一個漫長白日的疲憊,還有即將迎來又一晚噩夢的煩躁、憤怒和無措,瘋狂撕扯著他,讓深夜之時的傅文彥,變成一個活生生的惡魔。
傭人們都會小心的避開這個時刻。
所以,也就不奇怪,傅家大宅裏,向來流傳著這麼一個恐怖傳說——
每到午夜12點,就必須回到房間裏,絕不能在外遊蕩,一直到第2天早上。
哪怕尿急,也最好在房間裏解決。
否則,運氣不好的話,就會遇上可怕的“怪物”。
自然,也就沒有人去在意,這個“怪物”,他會不會肚子餓。
眼眶裏湧出了什麼莫名的液體,模糊了視野。
那液體不可止息一般的越聚越多,奔湧而出,滴落在了傅文彥的手背上。
傅文彥像是手上重重挨了一下,被猛的砸醒了。
他無措的、掩飾性的揪扯著衣領,胡亂擦幹了淚水。
傅文彥夾起一筷子菜,塞入口中。
桌上是一盤糖醋裏脊,一盤清炒小白菜,一盤醬汁豆腐。
做飯人的手藝很不錯。
小白菜清嫩翠綠,不知道加了什麼,吃著分外的鮮;糖醋裏脊火候正好,一點也不顯老;醬汁豆腐的醬汁,鮮鹹微辣,讓人吃了還想吃,欲罷不能……
傅文彥就著粒粒晶瑩剔透的白米飯,風卷殘雲般地一掃而淨。
把盤子和碗疊在一起,端進廚房水池子裏,洗涮幹淨之後。
傅文彥走進了最裏麵的臥室。
手指輕輕穿過,床榻上那安然沉睡之人的發絲。
柔軟的、帶著玫瑰花香氣的發絲。
傅文彥靜靜凝望著陸安陽恬靜的睡顏,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
說來奇怪的是,傅文彥每一晚都被噩夢纏身,無法逃脫,從無例外,除非有著呂茶茶的觸碰。
但是昨天,傅文彥卻罕有的,沒做噩夢,一覺直到天明。
興許是當時太累了吧。
“做個好夢。”
傅文彥輕聲說了一句,為陸安陽掖了掖被角。
走出臥房來,到了客廳,躺在沙發上,熄滅了燈。
燈光能驅散黑暗,黑暗裏躲著魔鬼。
現在燈滅了。
無盡的黑暗湧來。
那些魑魅魍魎,也都紛紛不懷好意的湊上前來,拖拽著傅文彥的腳踝,要把他拖進最深處的地獄。
……
並非一夜無事,安然到天明。
半夜。
陸安陽從沉睡中醒來,聽到外麵似乎有些奇怪的聲響。
是沉悶的、有什麼東西砰砰撞擊地麵的聲音,似乎還伴隨著很輕微的布料撕裂聲……
!
陸安陽有些驚疑不定。
她扯了件外套裹在身上,靜悄悄的起身,沒有發出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