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明府上上下下都夜不能寐,他們感到惴惴不安。聽到如雷般的轟響聲和動物的嘯聲,心裏不約而同的都有個猜測,妖怪,妖怪出來了。

今晚,除了宴請時伺候的丫鬟,其他人都待在房間內一動不動,正如明舒所交代那樣,夜晚聽到任何聲響都未出房門。

而被明聞退下的丫鬟們也是趕忙回到了房間,躲在被窩裏,捂著耳朵,掩耳盜鈴地哄自己入眠。

偏巧墨安是個極不聽話的,他待明聞極為衷心耿耿,見明聞久不回房,便擔憂地前去膳廳尋他。

“公子,公子!”

隻見郎君癱在地上,發絲散亂, 嘴角溢血,整個人狼狽不堪。

墨安一個箭步衝上前,正欲扶起他。卻被明聞推開。明聞低垂著頭,墨安看不清他的神色,小心地喚了聲,“公子。”

良久,明聞抬起頭,麵目猙獰的狠戾模樣讓墨安心頭一顫。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明聞在他心中一直是溫潤如玉的公子形象,為人和善,文彩斐然,是教養極好的世家公子。

公子什麼都好,偏偏一遇上小姐,就理智全無,偏執、極端的可怕。

其實早在明舒去雁山派的兩月後,明聞再也按耐不住思念之情,他獨自上山求見如玉真人,想要與明舒一同修仙。

如玉真人並未見他,隻讓弟子送給他一句話,“緣去緣來,不得強求。”聞言,他整個人身形一晃,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似的,搖搖欲墜,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修士在凡人心中的地位非同尋常,就憑一句“此人不祥”便可讓無數凡人對其視若洪水猛獸,避之不及,扔雞蛋爛白菜的事也是常有。

大名鼎鼎的如玉真人就更不用提了,凡人若是能和如玉真人見上一麵,都自覺自家祖墳冒了青煙。

是以,如玉真人此話一出,如同給明聞判了死刑一般,他感到絕望而又無助。

他與明舒無緣。

回去後,他竟病了三日。得知兒子病了的柳氏心急如焚,匆匆從上京趕了回來。望著兒子虛弱憔悴的模樣,她心痛難忍。

“母親,我沒事的。”望著風塵仆仆,替他操心的母親,他從床上直起身,笑著安慰。

他雖在笑,可柳氏一眼看出了他笑容之下的脆弱。

她這個兒子,是頂頂好的,模樣好,性格好,從不讓她操心。就連她做了那樣的事,他也從未怪過她。

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他兒子傷心鬱結至此。她掖了掖明聞的被角,溫柔地撫了撫他的額頭,掌心溫暖的觸感讓明聞心中一陣酸澀。他讓母親擔心了。

“兒啊,你自小乖巧懂事,可娘希望你能像明舒一樣,任性一點,不高興了可以發發火,不要什麼事都憋在心裏。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和為娘說說,好嗎?”

在柳氏眼裏,明舒是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全家都疼愛她,尤其是明父,對他一出生就沒了娘的女兒甚是憐惜,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嘴裏,要什麼給什麼。平常的世家小姐哪個不是老老實實在父兄膝下長大,隻等大了出嫁。

而明舒偏要去修仙,一去更是再不歸家,與待字閨中的小姐們偏差甚遠。明父卻對此毫無怨言,每年好吃好玩的送上山。不過,明父疼愛明舒那是理所當然。

可就連她的兒子,也對明舒這般上心,待她如親妹一般照顧也罷,就怕他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想到這兒,她無端地感到不安。

聽到母親說到明舒,他目光一暗,長長的眼睫下是難言的失落。

柳氏心中不禁咯噔一聲,看著兒子半晌不回話,顫抖著聲,問道,“明聞,你,你莫不是…對明舒起了別的心思?”她聽聞他一聲不吭地騎了馬向西去,回來以後才病的,不禁猜測,明聞定是去找明舒了。

“嗯。”他承認了。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在房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