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阿傑:“今天所有的人都會來嗎”
他回答:“絕大部分人都會到教堂禮拜,除了一些有值班任務的人,他們隻需要在鍾聲結束後做一遍祈禱就行”
“那麼那些城牆上的守衛呢?”
“他們自然也是一樣啦!”
人群全部席地而坐之後,一個穿著白袍的禿頂老男人手捧著經文,緩步踏上了最前麵的平台。此人應該就是本場禮拜的祭司
祭司上台後,朝下方喧鬧嘈雜的人群伸手示意安靜,接著在他的指揮下,全場民眾紛紛全體起立,低頭閉目,雙手緊握放於胸前,跟隨著祭司念了一遍皇帝禱告詞。
皇權和神權的出現,都是人類文明進步的產物。在前世那漫長的人類發展歲月中,除了我們華夏,其他的每一個文明都是神權大於皇權的。尤其是中世紀的西方,即便是國王,也需要得到教皇的加冕,才能真正成為合法的國王
我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素未謀麵的皇帝陛下,他真是好手段,皇權神權一把抓,精神上和肉體上雙向統治著這個國家。當然,我這裏沒有任何貶低他的意思,從我對他的了解上來看,他絕對擁有這個資格。
與他們的虔誠相比,此刻的我顯得束手束腳且格格不入。我環顧四周,從身邊的每個人臉上都看到一種近乎瘋狂的虔誠。這種感覺就像是一下穿越回到了中世紀的歐洲,而我就是那個即將被燒死的異端。
禱告詞完畢,大家再次落座。台上的祭司操作著他的手環,身後的大銀幕上播放了幾段戰爭的畫麵。根據祭司所說,這是取自這次雙坪山之戰的視頻片段,參戰的部隊自然就是夏桀的第二軍團。
視頻的大體內容就是我們英勇的士兵,擊敗了凶殘的北方蠻子。
之前從他們口中聽到的那些所謂的嗜血,狂暴,強壯,醜惡的殺戮機器般的北方蠻子,也隻是長的比較強壯的普通人而已。而且在視頻中顯得十分的笨拙,在幾個帝國士兵的協力攻擊下,就如同傻呆的活靶子一樣,輕輕鬆鬆被擊倒。
這與我之前在醫院時候,其他傷員跟我說的不大一樣。在那些人的眼中,這些蠻族戰士的戰鬥力可是相當強悍的。
不過我也很快釋然了,這又不是軍報。展示這些畫麵的作用,無非就是安撫民眾情緒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將那真實殘酷的戰場展示給他們看。
想到這裏,對於後麵的內容我也沒什麼期待了。不過其中一段比較震撼且讓我記憶深刻的畫麵,是一台叫做撼地者的巨大六腿機械單位,它竟然以一個與他體型不相符的速度攀上了一座有二十米高的峭壁。隨著幾發電束從炮孔裏射出,一個敵人的堡壘便瞬間化作飛灰。台下的民眾也被視頻中的一幕幕刺激的熱血沸騰,不斷地鼓掌呐喊。
視頻播放結束後的內容,全都是宣揚帝國的偉大,皇帝的偉大,北方人的殘暴惡性。
因為我一直將自己定位成一個臨時的過客,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瓦舍看戲,而這場戲就如同開學典禮上校長那演講一般,又臭又長,無聊至極。
看到周遭的這些狂熱信徒,我越來越覺得渾身不自在,於是悄悄的離開人群。
走出廣場後,我才發現,這個教堂位於城市邊緣位置,而這裏緊連著難民區。
不知道是好奇心的驅使,還是什麼原因,我竟然很想去那裏看一看。
隨著我朝著難民區靠近,一股更加強烈的腐敗味道直衝鼻孔。雖然這兩天已經讓我習慣了下層的臭味,但是聞到這個味道,依舊讓我有些犯惡心。這也讓我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所謂的難民區,隻是在平民區的邊緣,用鐵柵欄圍起來的一大片區域。柵欄另一邊的世界是如此的荒涼。放眼望去,整片區域內皆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帳篷。帳篷外,有著無數身著襤褸的難民,他們的精神狀態很糟糕,一個個無精打采如同遊蕩的喪屍一般,在整個園區內閑逛。
此時不遠處教堂裏的聖樂依舊在耳邊縈繞,仿佛營造了一個太平盛世。這與眼前的破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何等的荒誕與諷刺。
柵欄另一邊不遠處的一個難民注意到了我,接著他立馬朝著我靠了過來。
我定睛看去,來者是一個年逾半百的老頭
“小夥子,有吃的沒?”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看樣子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吃過飽餐了。
我立刻將口袋裏剩下的半塊麵包遞了過去。老頭看到食物的一瞬間,那雙蒼老的眸子裏瞬間閃爍起來激動的光,一把把麵包奪了過去,接著快速塞進了嘴裏。
看著狼吞虎咽的老者,我開口問到
“老叔,你們這是發生了什麼?”
老頭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問題,或者說根本沒空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在那裏自顧自的狼吞虎咽著
很快他便將那半塊麵包一掃而盡。就連指尖的麵包屑都舔舐幹淨。
我將口袋裏的煙盒掏了出來,自己點了一根後,將最後一根香煙塞了過去。
老頭很自來熟的叼著香煙,那雙蒼老的眸子裏似乎寫滿了故事。還不等我詢問,他居然率先開口
“這該死的戰爭,讓我失去了妻子,兒子,兒媳婦,孫子..以及我的家園...我失去了一切”
說著,兩行熱淚從那眸子裏流出。
原來這個老頭名叫烏索,他的故鄉在帝國西北部的一個小鎮。去年年底時分,戰火燒到了那裏,至此,他失去了一切。
“至少你在西瑪城很安全,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