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19幼菱②(1 / 1)

果然話不能說的太早。

與其說有些事情念叨不得,不如說是她心存僥幸。

忽略了種種異樣,比如父親無數次的欲言又止,比如已經長成少年的男孩家鄉的疑案,又比如群臣赴死時麵上憤恨厭惡又解脫的神情。

殘破的身軀漸漸變得透明,閉上眼的前一刻,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繼承人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頹態。

自上次在皇宮爭吵過後,她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彬彬有禮、才華橫溢的繼承人。

她的父親、帝國的陛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在冠禮過後,將手中掌控的力量與帝國官員民眾的調配都交給她,任她發揮。

他並非是傀儡,而是帝國的實際掌權者,有了他的支持,有什麼,會是她查不到了。

越來越多的高官走向死亡,在民眾的歡呼中,她已經想不起來從前光風霽月的模樣了。

雖然自己看中的繼承人逐步成長,越來越遊刃有餘,但陛下卻感覺不到一絲開心與慰藉。

他並非貪戀權勢者,但……那孩子,那孩子還太純粹了,她把人心想的太過簡單,從繼承人到掌權者,光有學識是不夠的,她還有太長太長的路要走。

他隻盼著,這條路走的慢一點再慢一點,給那孩子一個從理論到實踐、接受人性複雜的時間,也給他一個慢慢分析與解釋的機會。

幸好一切如他所願。

那孩子除了第一次見識到帝國和平之下的麵目時有些崩潰外,她逐漸學會了掌權人該有的城府心計與手段,她成長的速度讓他欣慰又心疼。

恩威並施,剛柔並濟,他也可以放心的將這沉重的帝位交付她手。

興致勃勃的策劃著要舉行一場盛大繼位典禮的陛下,收到了他的繼承人身隕的消息。

手中可以傳世的珍寶跌落在地,在場的無一人去接,他們的陛下麵色灰敗,強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暈過去。

上一次也是這般,他滿心歡喜的準備著繼位典禮,緊跟著噩耗傳來。

他匆匆趕到,卻隻得到了一攤血水。

竟是連屍身都不曾留下。

他一夜哭幹了眼淚,無人知曉他經曆了多少掙紮,才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時隔多年,他僅剩的孩子,又遭遇了同樣的事情。

他不能暈,他必須去見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連夢中夢劫中劫的曆練都過了,區區一個繼承人試煉,他不相信她會過不了。

當一身狼狽的皇帝陛下趕到秘境口,隻見同樣臉色蒼白的丞相,和一位少年。

那少年他有印象,是他的繼承人第一次出門帶回來的。

他顧不上那少年如何,也顧不得皇帝的禮儀,大步上前拽著丞相的衣領質問。

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問他做了這些還不夠嗎。

問他為什麼要對她下手,明明她也是……

丞相沉默,而後大笑,淒厲悲愴。

怎麼能夠?

他要摧毀這個已經腐爛了的國度。

他要讓他的摯愛與弟子不再重蹈覆轍。

那個有他血脈的孩子,一開口喚了他老師,所以他願意為她而選擇緩和一些的法子,他傾盡心血培養她,便是為了她有朝一日,能夠跳出帝國這個坑。

卻萬萬沒想到,她將他看的如此之重,視他為信仰。

如今一切揭開,信仰崩塌,神魂俱散,回天乏力。

——

宋幼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往事了,信仰崩塌,道心摧毀,萬念俱滅實在太過絕望。

時至近日,她才有了重拾過往的信心。

時至今日,站在旁觀者角度,看著不明真相的空和楓丹人逼迫芙寧娜,用原始胎海之水試探芙寧娜,真正成為了他們,她才明白他們的用心良苦。

她確實,年少輕狂,還需曆練。

而對於芙寧娜來說,第一次被指控,第一次被審判,被逼迫被質問被懷疑不被理解,更甚至最大的秘密即將被戳破,最大的努力即將歸零,讓她格外的迷茫和喪氣。

他們拿出的證據她無法反駁,他們手中的預言石板正一步步成真,所謂原罪被揭開,諭示裁定樞機判定的死刑,她並不害怕秘密暴露,並不在意自己會有什麼下場,隻是害怕。

預言中的那一日,不要到來。

突如其來的晃動,一條巨大的鯨魚即將吞沒歌劇院的那一瞬間。

她心如死灰。

所以……還是失敗了嗎?

處理突發事件有那維萊特,還有一個事故體質的空幫忙,宋幼菱不是很擔心,她更擔心的是此刻無人問津的芙寧娜。

從她的口袋中鑽出來,站定在她麵前,剛剛要將擁她入懷,諭示裁定樞機卻突然運作了起來。

漫天的光芒裏,她看見了那眼淚。

匆匆上前的那維萊特與她一同被卷入了光芒中。

“你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