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根本不敢看白悟,連忙低著頭轉身向院外走去。
“吳三貴!”白悟大喝一聲,“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那人身子打了個顫,腳步慢慢停下,偷眼瞧了一下白悟,最終還是猶猶豫豫走來。
一身髒兮兮葛布布衫的吳三貴低著腦袋,雙手局促地拉著衣角,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孩站在白悟的麵前。
“吳三貴,抬起頭來!”
吳三貴艱難地抬頭,躲閃的目光在白悟的臉上飄忽著,終於觸碰到白悟眼睛裏嚴厲的寒光,他的嘴角微微動了動,聲如蚊吟:
“白郎中,我錯了……”
“叫白大人。”
“白大人。”
“吳三貴,你的膝蓋是不是有毛病?”白悟的語氣愈加冰冷。
吳三貴雙腿一軟,撲通跪下。
“說說看,你錯哪兒啦?”
“我……我……我不該鼓動張家裏村民落井下石……害得白大人差點……”吳三貴咽了一口唾液,眼睛一轉,倏然激動補充道,“不過好歹我亡羊補牢也救了白大人一命,最多功過相抵,白大人是個明白人,總不會為難我吧?”
白悟眉頭一皺:“你果然厚顏無恥,我的命是許郡尉和他的手下救的,與你有個毛線關係!”
吳三貴莊重道:“白大人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我在那張姓族長家裏放了一把火,給白大人贏得寶貴的時間,就算有人救你,恐怕那個時候你已經涼涼了。”
白悟一愣。
似乎有些道理。
吳三貴希望重燃,快速說道:“我三貴雖然……雖然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但也是講義氣的人,我一貫景仰你,視白大人為我畢生的偶像,之所以一時犯下糊塗,實在是嫉妒大人,嫉妒大人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嫉妒大人每天有肉吃有酒喝。”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三貴兄弟了?”
“感謝不感謝的無所謂,大人心裏有個數就行。”
白悟暗生敬佩。
這狗日的吳三貴臉皮厚得可以開火車,一件昧心的事竟給他說得像花兒一樣。
白悟語氣稍緩:“三貴,上前來,坐下說話。”
吳三貴大大咧咧在矮凳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眯著眼笑看著白悟。
這架勢,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三貴,詳細說說看,怎麼來雍城了?”
吳三貴歎了口氣:“還不是張木匠鬧的,非得硬拉著我出來尋荷花,本來我是堅決不同意的,可他承諾一切用度全由他承擔。我們先是去了太原,在太原郡郡府一打聽,才知李荷花已離開來了雍城,本來我想算了,可張木匠就是一根筋,不得已我又陪他來到此地,這雍城人海茫茫,哪裏找得到荷花,所帶的錢很快花得精光,連吃都吃不飽,更何況住店,我們饑餐露宿就差乞討了,正好昨日在南市街晃蕩,碰巧見到一張招募啟事,我倆一合計,決定先謀份差事,碰碰運氣再從長計議……”
白悟打斷道:“你既然是碰碰運氣那也該找幫工的崗位,為何會選藥工,是什麼給了你如此大的勇氣,是看中它的高酬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