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卿夢見自己身在學宮。
十歲的少年恭敬作揖，行拜師禮。
他看著少年讀書、習字、練劍，逐漸長大變成慕容瑾現在的樣子。
可下一秒，慕容瑾的眼神逐漸淩厲，反手向他刺來，
“你不配為人師表，是你害死了師兄...”
沈長卿突然驚醒...
這麼多年，總是重複這一個噩夢...
他苦澀地笑了笑，叫出了等候多時的暗衛。
“小九，出來吧。”
“主子。”暗衛九從夜色中走出，向沈長卿行禮。
暗衛本是皇室專屬，隻因沈家是名門之後，沈氏一族於先皇時期於朝政有功績，故而特此批準沈家有專屬的暗衛。
“朝中可有異動？”沈長卿垂眸，揉了揉眼角。
“並無，隻是錦衣衛指揮使房大人近日被遣。”
沈長卿低頭不語，他知道這是皇帝在慢慢剪去他的爪牙。
“牢中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按主子的吩咐，與溫大人打過招呼了，老夫人的牢房已經特別關照過，但...”他抿唇不語。
“怎麼了，快說。”
“不敢欺瞞主子，老夫人在獄中狀態很不好。”
沈長卿聽完後呼吸一滯，胸口隱隱作痛，眼看就要從床上掉落下來，暗衛及時上前扶住了他。
怎會如此？不是已經和溫濟舟打過招呼了嗎？“我睡了幾日？”
“已經三日了。”
“快去找溫濟舟，叫他盡快到牢中照看。”
沈長卿顧不得其他，趕忙從榻上下來，剛到了門口就被看守的內侍攔住，
“不好意思沈大人，陛下有命，叛黨一事未完結前您不能出去，請恕我等無禮。”
“陛下呢？我要麵聖，我有重要消息需即刻覲見。”見左右還是按兵不動，沈長卿加重語氣道：“事關國家要事，晚了你們耽誤得起嗎？”
“這...”
沈長卿的話顯然很奏效，左右兩側內侍猶豫了一會兒，低頭說道:“陛下在禦書房與溫大人議事。”
沈長卿顧不得許多，僅著中衣就匆匆往禦書房趕去。
禦書房內。
“沈府勾結叛黨一事你怎麼看？”慕容瑾漫不經心地用手叩桌。
“回陛下，”大理寺卿溫濟舟道：“臣這幾日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梳理清楚了，看似此事證據確鑿，但仔細一琢磨卻漏洞百出。”
慕容瑾眼神終於轉向他，“哦？何以見得？”
“陛下，叛黨雖說...”
“沈大人，您不能進去。”
門外傳來嘈雜聲。
慕容瑾剛一回頭就看見沈長卿隻著中衣就要往禦書房闖，他現在生著病，兩側內侍攔住他輕而易舉，他心裏一動，一絲不忍湧上心頭，
“讓他進來吧。”
“陛下，臣先告退。”溫濟舟知趣的問安離開了，走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進門的沈長卿，眼裏閃過了許多不明的意味。
沈長卿剛一進門就跪在慕容瑾麵前:“陛下，臣之罪過，罄竹難書，但縱有萬般過錯都是臣一人所犯，與旁人無關，求陛下放我沈府眾人一條生路。”
他抬起頭注視著他，眼神中滿是哀求，看的慕容心頭一顫，這個孤傲至此的人，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無助了？
但他終於還是狠下心來，加重語氣道:“朕記得朕下過旨意，無詔不得出，沈長卿，你又不把朕的話放在眼裏？”
“陛下，臣求您了，大牢陰濕，臣的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那種環境，臣願受千刀萬剮之刑，唯有一死已贖己罪，隻求陛下饒過臣的祖母。”沈長卿渾身戰栗，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衍丞相，此刻竟生出了兩個字:無助。
慕容瑾心中升起一股不忍，剛猶豫著想開口，隻聽李德全匆匆來報:“陛下，不好了...”
他一看沈長卿也在，便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慕容瑾本就因著沈長卿之事煩躁，見他猶猶豫豫便喝道:“不說就馬上滾出去。”
李德全看了一眼沈長卿，咬牙道:“沈...沈老夫人承受不住牢中環境，已經...已經去了。”
沈長卿腦袋轟的一聲，
恐懼，憤怒，心痛，不甘...
多種情緒在他心裏交織，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他咬牙捂住胸口，隨即噴出一口血來，此刻外麵的任何聲音他都聽不到了，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不一會兒就昏了過去。
“沈長卿！”
慕容瑾見狀呼吸一滯，馬上將他抱起進了內殿，命李德全喚來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