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葉冰裳的福,天歡感受到了許多以前未曾有過的的情感,有時候情潮太過洶湧,她不得不掐指念訣來屏蔽這些情感,但終究是杯水車薪。
在又一次她與葉冰裳的想法不謀而合後,她才不得不承認,她正在被葉冰裳同化。
這是一個讓人難以察覺的過程。起初,天歡隻是對葉冰裳的遭遇冷眼旁觀,後來,她的情緒漸漸起了波動,最後,她置身其中,不知不覺間與葉冰裳共情共感——她慢慢成為了葉冰裳。
天歡曾試過抵抗,但葉冰裳的情感就像沼澤一樣困著她,讓她不自覺沉溺其中,反應過來時,方覺得天歡這個身份離她越來越遠了,就連名字也陌生了許多。
天歡苦中作樂的想,沉溺也好,不再保持清醒,不再為不公而憤慨,不再為無能而痛苦,就那樣,可心中時時湧現出的不甘提醒著她,這並不是她真正的想法。
葉冰裳死的那一天,她們第一次有了交流。
葉冰裳捧起毒粥,似是她的死亡已成定局,暗中的力量放鬆了對天歡的鉗製,天歡抓住機會衝破了束縛。
天歡問她:“這麼死了,你甘心嗎?”
“什麼?”葉冰裳的動作頓了下來,她眼神空洞,了無生機,並不為突然出現的聲音而興起波瀾。
“龐宜之討厭你,認為你配不上蕭凜,覺得你心思狹隘深沉,並不會對蕭凜有什麼助力,這樣一個人,會好心給你蕭凜的留影信,讓你有機會看到蕭凜的真心嗎?”
葉冰裳垂下頭,眼裏的淚珠似掉非掉。
“你剛從般若浮生中出來,把天歡罵了個狗血淋頭,看不上她為冥夜做的事情,看不慣她隻會討冥夜歡心,你說,你隻會愛你自己的,怎麼,現在倒是要為了一個男人去死了。”
“我沒有!”葉冰裳驟然拔高的聲音嚇了龐宜之一跳,他袖中藏了一個玉瓶,手中掐著訣,隻待葉冰裳留下一滴淚來,他就轉身離開這陰暗的牢房。
“什麼?”他問道,沒有人理他。
“是我,害了蕭凜,是我的錯……”
“你沒有害他,是他對不起你。”天歡放低了聲音,輕柔的蠱惑道:“身為皇子,他有地位,身為儲君,他有學識,身為修真者,他有能力,可他,在你因為你們之間感情而飽受欺淩的時候沒有幫你,在你被人堵在大街上不能陪伴你,在你國破逃亡時沒有派人保護你,他缺席了你所有需要他的時刻。”
葉冰裳知道她說的不對,有心反駁,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沒錯,你隻是想複仇罷了,蕭凜的死,是陰差陽錯,是命運無常,怪不到你身上。”
天歡見葉冰裳低頭沉思什麼,又給了她一痛擊,“你不知道吧,你的好夫君到死都在護著你的好妹妹,他被葉夕霧用噬魂鍥傷了後,第一時間就是封鎖了消息,安慰受到打擊的葉夕霧,勸她不要傷心,在他死後,他將潛龍衛留給了葉夕霧,潛龍衛,哈,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有派潛龍衛保護你嗎?”
葉冰裳眼裏的淚終於幹了,龐宜之像是察覺了什麼,慌忙說道:“葉小姐,牢房外的鎖頭已經用鐵水封住了,我沒有能力,無法救你出去,毒藥是最不痛苦的死法了。”
他眼神殷切,有掩不住的慌張。
“蕭凜,蕭凜……”葉冰裳喊著蕭凜的名字,回頭看了一眼龐宜之,她神情冷漠,眼裏有藏不住的癲狂:“在過去的幾年裏,我常常會聽到你的聲音,旁人都說我瘋了。”
葉冰裳揚起頭,眼睛裏幹涸的一片荒蕪,她癡癡笑著,“大概我真的瘋了吧,你是誰,是真切存在的人,還是我的癔症呢,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你來自哪裏,你有什麼目的?”
天歡答不上來,她便不再問了:“這個世界那麼大,有太多神秘,好想好想有機會親眼見識一下。”
她衝龐宜之笑著,那笑他在她臉上無數次見過,嬌弱弱,怯生生的,他有些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是專門來救我的嗎?”沒有人回答她,她低頭撫了撫胸口:“真好,我這樣的人,也有人肯救。”
“葉大小姐。”龐宜之催促道。
“你很希望我死嗎,還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見龐宜之攥緊了手,她了然一笑,“龐博士,我們來做個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