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服她住進了王府,王妃很大度,沒有問我一句話,很禮貌地迎接她,甚至以姐妹相稱,她卻不肯,隻說了自己名字。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中黯然。
也許我該放棄她了吧,我心裏想,她本就如同燕子一般,又如何做得了我的金絲雀,更何況我還給不了她應得的名分。隻是一想到以後再難相見,我的心又一陣劇痛。我到底該怎麼辦,雲雨?
她跟王妃相處得很好,卻與那幾個側妃不和。我當然知道那幾個女人心中所想,甚至我能猜到她們背地裏的議論,但是卻不好說什麼。當初之所以娶這幾個女人也是由於政治方麵的考慮,總不能完全無視那些官員的示好,隻是沒料想她們竟然跟王妃差了那麼多。
小年那天,我要宴請官員,早早就回了王府,剛進門,就聽見大廳裏傳來女人的聲音,忙尋聲走去,正好聽到她在說話。“小女的身份不高,比不上各位側妃,是不應該在此多嘴。不過,小女怎麼說也是東越皇室的身份,還請側妃以後說話放尊重些。你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盡管去找王妃,或者直接請示楚王把我趕出去,我還多謝了。”
許久沒有聽她這麼神氣地說過話了,我不由得笑了起來,但是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怒氣衝衝地瞪了那兩個女人一眼,轉身柔聲叫住她,說是要去看她的字。我就是要警告她們,我對她有多在乎。
楚楓第一次見著她做女裝打扮,很是驚訝,見我要去看她,非要跟著我。我拗不過他,隻好帶他去了。她仍是喜歡捉弄楚楓,但楚楓並不生氣,他在女子麵前一向能保持風度,而我則再一次為她所驚歎了。
看到了她新寫的那副字,字體靈動飄逸,竟是我從未見過的出色,而那首詩——我姑且叫它為詩吧,行文有些奇特,長短不一,但是讀起來卻是流暢。更讓人驚歎的是詩中的意境,如此的氣勢磅礴,如此的慷慨激昂,連我這個從小生長在此的人也不能寫出這樣的詩篇。
我知道,我是怎麼也不會讓她走了。
晚上我去參加夜宴,她不肯來,我也隨便她。這些事情我都不想勉強她,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除了離開我。
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真的離開了。當時隻以為是她自己走的,我知道她非常敏感,一定從我的眼神中看到了我心中所想,所以才決定離開嗎?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讓你走的。我派出了冥堂的人監視她的弟弟,那個年紀雖小,心智卻成熟得驚人的孩子。隻要她還在長沙,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但事情再一次出乎意料,當冥堂的人報告說雲簫也著人在王府打探時,我這才意識到我們犯了同一個錯誤。原來行事者另有其人。
果然,她出事的當晚,北燕人就坐船離開,我敢確定她的失蹤跟他們有關,忙派人在長江下遊攔船搜查,卻還是不見她的人影。我此時真的急了,她竟然真的失蹤了,被人劫持了,還是在我的王府裏?
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是在第二年春天,她從北燕回到杭州,冥堂的人回報說她病得很嚴重,有好幾月都不曾出過王府。冥堂的消息雖然詳細卻少得可憐,我知道這定由於她不出門的緣故,直覺告訴我她這幾個月定是遭遇了什麼變故,否則不會如此。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那樣靈動的女子變得沉默而安靜呢?我瘋狂地想著她,想去嗬護她,安慰她,卻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同年夏天,東越與北燕開戰了。我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雖然知道可能被拒絕,還是派了人去,想接她到西楚來。我隻是想保護她,以當前的形勢,東越必敗,那麼她身為東越最大世家的大小姐,東越國的郡主,是很有可能被虜走的。以她的美貌,還不知有多少人爭搶,那她也不知要遭受多少苦難。
戰事漸緊,她仍是渾不在意,我卻急得頭發都白了幾根,難道她不知自己的危險處境嗎?終於,東越忽然緩了過來,長江一線竟然守住了,我好歹鬆了一口氣,暗自盤算,她若實在固執,那我就隻得讓冥堂的人把她請來了。
雲家的防備出乎意料的嚴,冥堂居然無從著手,我有些急,但同時也很疑惑,雲家的那位家主原來還是有點本事的。
次年五月,忽然來報,燕軍從海上攻至,幾日內連破數城,杭州亟亟可危。我派人去接她,她仍是拒絕,我都快被她急瘋了。不久,杭州城被圍,連冥堂的人也出不來了。
圍城後第十五日,杭州破。冥堂傳來消息說雲府無恙,又報說她與北燕徐王自幼有婚約在身,我黯然無語。難怪她不肯隨我入楚避禍,原來雲家早已跟北燕互通往來,枉我為她擔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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