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的第二天奶奶就做了手術,要留院觀察一個月,家裏人手不夠,雖然還有叔叔在,但是嬸嬸剛在一個月前生了小家夥,奶奶就由我與爸陪著.除夕,我打電話給魚,對不起,我說.魚安慰我,見麵有的是機會.但是在她的聲音腔調裏,我聽的出那裏麵有多少的不滿,也許是太想見我了吧,我順便啊Q了一下.盼望越發激烈.
數著日子,暑假終於到了,再次到家跟媽說起我要出個遠門,媽說讀書要供應我,沒必要的錢家裏就不出了,嗬嗬,事實上是家裏沒什麼錢,我知道.硬起頭皮跟鄰裏的一個堂叔上了建築工地,男人嘛,自己的事有必要自己處理.我管打小工叫上班,嗬嗬,每天早上起來拿個饅頭跟媽說我上班去啦,媽的眼神裏充滿了溺愛.我們是從早上五點半開工,晚上八點鍾看不清楚不能再做的時候才收工.吃飯時間十五分鍾,然後飯後有包工頭特別恩準的十分鍾休息時間.天氣很熱,中午那段時間最低氣溫也在三十四度.上工的第一天,早晨,手指皮磨掉了,指頭的肉裏滲滿了汗,還有沙子的碎屑,疼,不過很快就麻木了.
在建築工地上幹了一個月,接過工頭發放的八百四十塊錢的時候,我笑了,很開心,很得意,這是我靠力氣得到的第一筆工資,也算證明了一件事,我雖然瘦了點,抗性還是不錯的!平時喜歡販賣,經常做些小生意,但是在爸媽說我不務正業的打擊聲中,終於還是沒有堅持住,頭腦不管用才隻好靠賣力氣賺點小錢.
拿到工錢的第二天,我迫不及待的登上了北去的列車,魚是遼寧的.說好了魚去車站接我,因為去她家裏還要轉車.在火車上顛簸了二十六個小時,也興奮了二十六個小時.要進站了,心裏不免有些緊張,沈陽北站.魚的短信又到了,我知道她一定是在出站口等著我了.然而,不曾想到的,魚說如果接我還得轉車跑那麼遠的路,累,還是我自己去吧,她去她們縣城的汽車站接我.滿腔興奮湮滅了.我的二十六個小時還沒有她到車站遠麼?搖搖腦袋,拚了.
到縣城車站的時候是下午二點了,腦袋有些暈,在車上基本上沒吃東西,早上也還一點沒吃.魚說她在門口等著我,手裏有一把藍色的傘.把車站繞了半圈,見到了她,手裏拿著把傘帶著眼睛的女孩子,皮膚稍黑,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然後我輕輕的問,是你麼?走吧,魚說.
本來是打算先吃了午飯再回去的,但是魚說她媽已經在準備飯了,回去就可以吃,舔舔嘴巴,我說,好.
魚帶著我逛了他們那的超市,很大很漂亮,給家人各自買了點零碎東西就打個車回了,看著買的東西,心裏很不好受,太少了,初次見麵就要丟人現世了.強顏歡笑.
家裏人實在是到齊了,姨,姨夫,舅,舅媽,外公...在廚房裏看到了魚的媽媽,阿姨,我叫她.阿姨看了我一眼,說,去看電視吧.叔叔,也就是魚的爸爸,打了個招呼有事出去了,魚也出去了,阿姨讓她出去買什麼東西,我自己一個人真的就坐在了電視機前,很認真的看,平時我是不看電視的.
飯在下午接近五點的時候吃,很豐盛,魚的奶奶很熱情,幫我夾了個炸魚塊,當然,眾多問題撲麵而來,繼續強顏歡笑.然後魚說晚上我就要跟她一起回學校了,她也在讀書,比我早一年,要大三了.天亮時到的學校,魚住在宿舍,我在她學校旁邊的招待所休息.中午吃飯,魚接了個電話,是阿姨的,聲音很清楚,阿姨說,你找對象也不能這麼隨便,就他這長相,做朋友還行,做姑爺根本就拿不出手去,魚說我知道了.我緊扒幾口飯,裝做沒聽到,問魚誰的電話,朋友的,魚說.
活了二十年,自四歲記事起就沒掉過眼淚,真的想掉淚了,使勁的咬著牙.我也要開學了,晚上就上車回去吧,我說.怎麼剛來叫要走,不玩幾天麼?魚說.我笑了,幫我去買車票吧,嗬嗬,以後有機會的,我把錢遞給魚,買車票的.
晚上真的就上了回蕪湖的車,看著車外倒退的山與樹,嘴裏被苦澀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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