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潮濕,梅雨季。
雨剛停,莠莨山整個籠在霧氣裏。步履匆匆的青衣男子走到山前,感應到什麼似的抬起頭望向山頂。目光仿佛穿過霧氣,良久,喃喃低語道:“在凡人的地界整這些也不怕被發現。”,剛要抬手做些什麼,旋即又認命般的踏著石階向山頂走去。
山頂上,開的不對時節的桃花,樹下石板上的青苔一塊塊的,附近的溫度宜人,和整個山中濕冷的環境格格不入。石板盡頭,四角亭挑簷下的鈴鐺沒進桃花中,隱約響著。
亭中的軟榻上,一位年輕女子正望著麵前的一壇酒發呆,長發用紅繩簡單的束住垂在背後,身形瘦弱,在墨藍色的衣袍襯托下皮膚有些蒼白。
盡管亭子裏很溫暖,但她整個人透著一股涼意。半晌,她神色微斂,起身下了榻,揮揮衣袖,酒壇就消失在了桌上,看著正在散去的雲霧,說道:“這就找來了啊。”旋即笑了出來,“又要嘮叨仙凡有別,小心行事了。”
於是等男子出現在亭外時,剛要開口便看到的一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竟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好。
“怎麼不說話,是覺得我已經知道你要講什麼了?”女子先開口問道,此時任是男子與她相熟,也看不出她先前獨處時的沉鬱。
倒是男子的脾氣被激了起來。“你知道我們對於這的人來說都是神話傳說、鄉野奇談裏的存在,你要散心,那邊清淨的地方多的是,為什麼……”後麵的話沒講完,他便聽到女子麵色不改的,用哄誘的語氣笑著說。
“何佑,回去了。”
原本想問出的話被生生咽了下去,何佑知道這人不會解釋清楚的。
整個巫山沒人知道這人放著一個山頭的美景不看,偏愛來這裏,還專門給那樹桃花灌注了靈力,讓它四季開花,又把傳送陣和桃花相連結,讓這裏除了她自己,旁的人不論有多高的境界,都不能直接用法術傳送。
望著正在往亭子前那塊石頭凹槽裏放入桃花花瓣的身影,何佑隻覺得程徵說的荒唐——謝照熒酷愛坐傳送陣,專門挑了個“荒涼”的地方設傳送陣給自己玩。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謝照熒畢竟是特殊的,這在很久以前大家就達成的共識。門派裏還有掌門他們管著,掌門還沒說什麼,自己也不要討人嫌棄了。
轉眼間傳送陣已經打開,謝照熒一把拉住何佑,一陣光芒閃過,兩人就不見了蹤影。
事實上,如果何佑現在在這,他就會發現桃花樹的輪廓也漸漸模糊至消失不見,連整個山都寂靜了下來,就像剛才的兩人從未來過,燦爛的桃花也隻是幻覺。
山中越來越死寂,雨又開始下了,沒人看到融入泥水裏的桃花,隻有亭簷的鈴鐺繼續響著,作為唯一一個發出聲音的東西,它不知疲倦的晃動,產生些許潦草的慰藉。
漸漸的,一切景象都被霧氣籠蓋。一聲鳥鳴遠遠的傳來,在靠近莠莨山時忽的轉了頭,壓下聲音拐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