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縹緲峰,朱柿臉上再也掛不住。
一邊走著,一邊抬起手死命按壓著心髒位置,尖銳的刺痛感從心口往外蔓延至手掌心。
窒息的感覺將她裹住。
青時的事橫在她心裏,怎麼也跳不出去,連想也不能,隻要動了念頭,那種瘋狂的情緒帶著痛就砸在腦子裏。
朱柿喜歡了青時六世。
她可以忍受他和別人成婚,和別人歡愛,什麼理由都成。
但他怎麼能死?
死在她無盡的懊悔裏。
其實剛剛雲川說的不對,如果她在,她一定不會出去摻和那些事,青時也一定不會拋下她一個人去秘境,那樣,他也不會死。
朱柿苦澀的翻手結印,指尖散發細小微光,緩緩閉眼食指點上額心,將那段堵塞的痛楚暫時封印下。
五感放輕,從中解脫出來,她還是一昧的喜歡逃避。
做著感情裏的凡人,心裏住著膽小的懦夫,固步自封,畫地成牢。
朱柿是個相當要強的人。
遙想當年,她也妄想成神,骨子裏的她從來不是弱者,而這份懦弱,也隻限於她師兄。
……
一日後,稻城。
十方宗的事再急朱柿也想先去看看反派,劇情一直在變化,這件事早些辦完她才能安心。
本該是計算著時間,卡著記憶裏劇情去稻城遇見反派,隻是耽擱一日,也不知道那孩子還在那裏不。
稻城如同名字一樣,這裏的人應當是富足安樂,也為何反派過得那般淒慘。
或許他們的出生就被賦予了使命吧。
也或許是因為沒了母親的庇護,寄人籬下活在他人屋簷下。
朱柿在鬧市沿著街邊找了一圈,沒瞧見,這段劇情是小反派在街上被欺負,如今也不在,她隻能再逛逛,碰碰運氣。
反派脖子後有一顆紅痣,是他母親給紮出來的。
至於為什麼朱柿也不知道,沒人提過這段劇情。
她在街上遇到小孩子都要瞧上幾眼,遇到年齡相仿的,像個流氓一樣隱了身,偷偷撩開人家脖頸,屬實不像修道者作風。
夕陽落了山頭,把農夫翻起褐色泥土染的更深。
匆忙尋找一下午,終於在田間找到了頸間那抹久違的紅點。
瘦小的身上鬆垮的掛著衣服,被人拉扯間裂了幾道口子,衣料原本明亮的顏色已經慘淡的發白,原有破裂的地方已經被縫補上,如今又添新傷,粗糙的針腳東竄西落,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筆。
此刻,他正被幾個大個子孩子按在澆菜淺薄糞坑裏,即使周身髒兮兮,也能清晰分辨出手臂上常年累積沉澱的傷痕。朱柿抱著手臂倚靠在樹蔭裏,隱身冷眼旁觀的在側看著這場小孩子的鬧劇,她的眼珠似黏在那小孩身上,不停跟著轉動,直到瘦弱一團氣息減弱被強行塞進土坑,她才直起身子。
灰撲撲洞口有幾雙腳使勁踩緊實,幾個小孩嘻嘻哈哈說著閑話,根本沒意思到事情嚴重。
不一會洞口被封的死死的。
幾人有說有笑在旁邊坐著,腳下農作物在他們一頓操作下毀了一大片,遠遠有人大聲呼斥,不一會傳來難聽的責罵聲,聲音逐漸變清晰,幾個小孩一股腦轟散跑開,完全忘了洞裏的人。
朱柿等了許久,洞裏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這才慢慢將人撈了出來。
真不是她冷血,她在分辨。
因為男主和反派是雙胞胎!
同是一胞,走的人生卻截然不同。
朱柿探著他鼻息,還有氣。
屬實能慘到這種程度,大概率程度是反派無疑了。
看著手裏提著幹癟癟的一坨,實在是...難言訴說,又輕又糙,還臭。
“叫什麼?”她板著臉問,給他看起來的感覺很不友善。
他沉默了許久,在朱柿再次開口之前,說了出來。
“陳十一。”
小孩緊閉的雙唇不安的加快呼吸,四肢浮在空中搗鼓著晃動,掙紮著想逃離,又苦於夠不著身後致命的手,沒一會就認命安靜下來。
朱柿像抓小雞一樣拎起他,伸直手臂任他鬧,待他安靜下來輕手往跟前一放,末了還是沒忍住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