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餅,賣燒餅!”
“喲,冰糖葫蘆——”
睡夢裏,攤販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炸在陳識亦腦子裏,小小手掌在被褥下死死拽著,眉心一直緊蹙,鼻額間浸著虛汗。
這一覺他睡得極其不安穩。
銅鼓敲打的聲音又尖又刺耳,再濃的睡意也被吵的全無,陳識亦爬起來坐著,而外麵的叫賣聲,卻並未因他的醒來而消失。
透著輕掩窗戶縫隙望著窗外,一片烏黑,唯有房屋裏挑著的一盞燈,桌前的人背著他托手撐著頭,指尖極慢翻閱著書籍,屋室裸著昏黃溫暖著方寸光景。
陳識亦坐起蜷縮著往後縮了縮,無比清晰的感知著周圍一切,愉悅情緒躍上,連帶著腦子裏的聲音也變得低沉。
他到今天才知道,床可以是這樣的柔軟,被子輕飄飄的像抱著的雲朵一樣。
心裏暖的跟棉花,翻湧的煩躁此刻也平靜下來,他盯著方桌麵前的人模糊不清的喊了聲,話語裏帶著他自己也不覺的開心。
“師傅。”
背後傳來的聲音極輕,落在朱柿耳裏聽的仔細,手下按在書頁上,溫和笑著往著床的方向看過去。
“崽崽,你怎麼醒了?”這樣柔的聲音不像她自己。
陳識亦剛想接話,臉上突然一怔,一錘銅鼓聲猝不及防炸裂在腦子裏,敲的他腦仁疼的要被撕裂,咽了到嘴裏的話,低下頭手裏拽著被子麵不改色強行忍著,承受疼痛的能力完全超出常人範圍。
朱柿定定看著他,她不知道陳識亦在遭受著什麼,但能感受到他波動的情緒毫無征兆的上跳下竄。
從她眼裏看來陳識亦更像個別扭孩子,還不習慣與人相處,前一秒還在說著話,下一秒就垂著頭不搭理人。
拱起的被褥被他抱在懷裏,四下防備的樣子像匹桀驁野狼,皺著的眉襯得本就消瘦臉上顯得著愈發蒼白。
咬著唇,可憐的讓人揪心。
“是做噩夢了?”朱柿詢問,隨意收了書,抬腳往他那邊走去。
“吵!”陳識亦指著窗外,腦子裏一下一下被針紮,“師傅聽到了麼?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在吆喝叫賣,那銅鑼敲打聲音實在太大了。”
朱柿對著他長久掛著不習慣笑容的臉上終於皺了眉。
她從落陽後坐到此刻,並沒有聽到任何大吵大鬧動靜,特別因著這段日子的鬧心搞的人心惶惶,外麵街道早已萬人空巷。
心裏濃重的起了猜測,是反派對特有事務的感知能力?還是專門衝著這孩子而來?或者這地方是真的有問題?
陳識亦把頭埋進膝蓋裏,心都糾起來,支支吾吾的聲音聽不真切。
他不肯說,朱柿也不知道他在忍受著什麼樣要命的疼痛,對這事也是探究多過關心,畢竟她到這裏是要辦正事,臉上例行公事般詢問著:“什麼時候開始聽到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人說話之類?”
陳識亦沒回應,單薄的紙片一樣的手顫栗的摳著床板,埋著的頭咬著牙一聲不吭,忍耐著不肯將那疼痛的呻吟聲放出。
朱柿也不催,見他不肯說話揣著懷疑心態推開窗戶,底下一片靜謐,連蟲鳥聲音也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