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隻見賀熙川麵色煞白,身形比之前在牢裏時更加消瘦,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後又吐了一口血。
自流放之後,賀熙川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這幾天押解的解差見賀熙川一副咳嗽吐血咳得要死的模樣,便好心的替他解開了身上的枷鎖。反正就他這病殃殃又奄奄一息的模樣就算想逃也跑不了,依他看還沒有到流地賀熙川就已經在路上病死了,所以很放心。
在戰場上見慣了各種生死的舒澤,看著眼前之人這副病重的模樣,又豈會看不出賀熙川早已經病入膏肓,再加上流放的這幾天裏白天不停歇的趕路,讓賀熙川本就不好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已經到了瀕臨死亡的程度,這種趕路方式時間長了連他這個常年練武的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別提賀熙川了,舒澤不由得心中一痛。
想想自己這三十年來活得還真是可憐又可笑。他是純皇後的次子,在他六歲那年,母後因病崩逝,偌大的深宮裏,他和哥哥兩人相依為命,雖為嫡子,可就連婢女所出的二皇子都比他們過得要好。十四歲時他就上戰場殺敵,為國效力,戰功赫赫。二十歲那年,他驅趕匈奴完勝歸來,被封禦王,是眾皇子裏第一個封王的,威名一時無人能及。也就是那一年,繼皇後以他功高蓋主,上頭還有一個同胞哥哥為由勸動父皇下旨將安國侯庶子賀熙川嫁給他。在華朝,為了家宅安寧有庶子娶男妻的不成文規定,可他是嫡子,身為嫡子卻被逼著娶了男妻,一夜之間從眾人追捧的準繼承人變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棄子,淪為了整個京城的笑話,也生生斷了他繼承大統的資格。所以他怨,他不服,也將這一切罪過都歸於賀熙川,從賀熙川嫁進王府的那天起就沒給過他半分好臉色,也不肯幫哥哥爭那個位置。
可如今他落得這般境地,王府被抄時陪著他坐大牢,在他貶為庶人後又陪著他一起被流放的,卻隻有眼前這個被他冷落,怨恨了十年的男妻,當初嫉妒兄長不肯幫他奪位,在他落難後,為他四處奔走費盡心血的也隻有這個同胞兄長……想來還真是可悲,他不過就是個笑話!
這時,路上突然竄出來幾個蒙麵的黑衣人,手裏都提著明晃晃的大刀。兩個解差見來者不善,立馬拔出刀與之相抗,結果沒幾下便雙雙死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舒澤見解差都被殺了,心想這幫人肯定是衝著自己來的,可他現在都成這樣了,沒有任何威脅,究竟還有誰不肯放過他,非要治他於死地不可,難道又是繼後。
果不其然,殺了解差後,這幫人就提著刀一步步朝著他和賀熙川這邊走來。
“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繼後那個妖婦派你們來的?”舒澤冷聲問道。
“本想讓你們做兩隻糊塗鬼,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告訴你,讓你們死個明白,是六皇子派我們來送你們一程的,動手!”領頭的黑衣人說完便舉刀衝了過來。
“小心!嘶!”舒澤還沒反應過來,賀熙川就挺身用背替他擋下了這一刀。
“賀熙川!”舒澤想伸手扶住賀熙川,可他現在披枷帶鎖的,雙手都被束縛著,根本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賀熙川在他麵前栽倒下去沒了氣息。
“狗東西!來啊!來殺我啊!”舒澤惱怒大罵。黑衣人頭領見剛才一刀殺的是賀熙川,繼而又舉刀朝著舒澤刺來。
“噗”的一聲輕響,刀刃已經刺穿了他的身體,他下意識的張了張嘴,眼睛睜的很大,靜靜地望著捅入他腹部的刀刃,身形微微地抖了幾下。接著黑衣人頭領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抽出刀把他踢飛了出去。
舒澤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一口血順著嘴角蜿蜒流出,滴在地上滲進了土裏。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去見閻王爺了,於是忍著痛翻過身吃力地朝賀熙川身邊爬去:“熙川,這輩子是我對不住你……若有……來世,我一定……噗!”話還沒有說完,另一個黑衣人上來一腳踩在了他背上,接著又砍了一刀。
最後,舒澤望著賀熙川,慢慢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