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爺爺,剛剛我去炭爐房給你送些吃的,發現裏麵的柴碳都不多了,很快就會燒盡,要是讓爐火熄了,管事的肯定不會饒過你的,趕緊去城外先撿些柴火應急吧,我和您一起去!快!”
“啊~!你也要一起去?不用了吧!我一個人就行!”
“羅生爺爺,都什麼時候了,快些吧!你去套車,我去取斧子和麻繩。”少女說完就急匆匆轉身往回跑。
半個多時辰後,天色微亮,一輛套著兩頭健驢的的大車在車夫羅老頭笨拙地吆喝下緩緩駛出北寒國的城門。
城外,“大老爺來人界後就開始不守時了,說好天亮前來的,天都亮了還沒到。”
“牛哥,你就別嘟囔了,大老爺他耳朵賊著呢,小心被他聽到了打你的板子!再說了,大老爺什麼時候守時過啊!”
“呃,也對,雖然大老爺被自己布置的禁法隔著,但指不定還能聽到什麼呢!趕緊噤聲!”
“嘿嘿,聊天呐!別停啊!再說兩句唄!”
牛頭馬麵聽到這個聲音明顯身形一僵,心底暗暗叫苦。
“好了,我快到了,你們飛奔著滾吧!不要在這裏漏了形跡,嚇著我的幽兒!”
兩鬼聽了這話如蒙大赦,迅速向著樹後隱去,不過邊走邊以更小的聲音嘀咕道:“馬弟,大老爺還真奇怪,還真把那小女孩當孫女了。”
“就是,就是,那小姑真是走絕世大運了。”
“還在嘀嘀咕咕,剛才背後說我壞話我還沒揍你倆,還真找打不是?昂?!”
“我去嘞!馬弟你說得對,大老爺的耳朵賊好使了!聲音都這麼小了,還是能聽到!”
“我嘞去,牛哥你還說,快跑!”說罷兩鬼一個縱身,就躍進了來時的樹影之中消失不見。
“爺爺,你說什麼?”
曇幽坐在車邊好一會了,自打出城後,曇幽就覺得羅生爺爺有些不正常了。先是目光呆滯,一陣聚精會神傾聽的樣子,接著又一陣嘀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出城前爺爺告訴自己的那件事也有些讓她難以置信。若不是看到了實實在在的銀餅子,小曇幽打死也不會相信爺爺竟然從最是吝嗇凶狠蠻不講理的二管事那裏,要來了五兩銀子的柴碳錢。
其實在曇幽心中,羅生爺爺的不正常何止今日,爺爺的改變要從一個多月前說起。自打曇幽記事到一個月前,這十多年的時光裏,爺爺對自己並不好,不但酗酒,呼喝自己幹活,隻要稍稍幹得不好就對自己非打即罵。
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她生得醜,總是“醜丫頭”、“賤丫頭”的叫著自己,自己也不知道他叫什麼,隻能叫爺爺,那時自己整天有幹不完的活,整天祈求的就是爺爺能不生氣,少打她,多給她些吃的。
那次爺爺喝完酒跑去睡覺了,照例要自己幫他看爐添碳。隻是自己那天太累了,不小心倒在炭爐邊睡著了,等自己醒來時,就見爺爺正躺倒在炭爐房外,吐了一地的血,暈死過去。
自己當時就被嚇傻了,幾乎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爺爺平時對自己並不好,可看到唯一和自己相依為命的爺爺吐了滿地的血,還是忍不住傷心地哭泣起來,隻是剛哭了一會兒,羅生爺爺就像沒事人一樣,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還不停得安慰自己。
從那天起,爺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再沒有和自己生過氣,也不怪自己看爐,把爐火看熄,還和顏悅色地告訴自己他叫羅生,以後叫他羅生爺爺,給自己取名曇幽。不再支使自己幹活,不再打罵自己,把吃的都留給自己,甚至還教自己道理、教自己識字,前後生活的巨大落差,幸福像天上掉下了個大餡餅,把涉世未深的小曇幽砸得暈頭轉向。可是明理多了,曇幽卻越發覺得發生在羅生爺爺身周的事都不正常了。
比如,羅生爺爺酗酒的毛病沒改,可再也沒有喝醉過,整天揣著不知哪來的大黑皮葫蘆,時不時灌上一口。幾乎從不出去,但葫蘆卻經常是滿的。自己送的飯也很少吃,總是留給自己,隻有偶爾在自己的再三叮囑下才會吃極少的一點。
再比如,這個月再沒被管事的借故打過…………
“哦,沒什麼。”羅生爺爺的回複打斷了曇幽的思緒。
“爺爺,可我明明聽到了啊!”
羅生心中暗歎,“自從教給這丫頭道理後,變得開朗了許多,也是越發勤學好問了,事事都要刨根問底。
“呃……爺爺我正教訓這驢呢!我跟它說‘不要成天到晚光想著吃,要努力拉車,報效主人,才能早日贖清罪孽,重新投胎’。”
邊說著,羅老頭還對著正悠哉拉車的驢輕‘籲’幾聲,心中卻在暗歎,“哄孫女真不容易,老子我是豁出去了,不過還好沒鬼看見,要不以後該怎麼見鬼啊!”
不過輕‘籲’幾聲後,兩頭拉車的健驢卻真是走快了許多,引來了曇幽一陣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