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經過一家燒鍋，而後其中一頭健驢身上，又多了幾隻灌滿濁黃液體的黃皮大葫蘆，這樣，也花光來了兩人以往積存的最後一個銅板。所幸少女知道爺爺身邊還有一大筆錢，否則一定會為以後生計擔憂。
日照當頭，寒氣卻也凜冽，坊外的大道上傳來一串叮叮當當的牛鈴聲，一個滿麵煙塵，臉色薑黃的老者左手揮舞著皮鞭，右手拽著一段繩結，吆喝著一頭瘦牛向前趕。
瘦牛拉著一輛大車，大車之中裝滿漆黑色的炭塊，足有千餘斤的模樣，因此瘦牛拉得極為吃力。
笨重的車轅壓過一灘水漬，這灘水漬不知是哪個路人留下的，現在早已凍成了冰轍，更給行路造成了阻礙。
望著近在眼前的坊市大門，老者麵上露出笑容，心中早已盤算開來，“這一大車炭火是極好的，天氣又這麼冷，一定能很快賣完，等賣完了炭就能有足夠的錢給二娃買些好吃的，還能給他加身衣裳，家裏以後大半年都能有吃食了。老天你開開眼，隻要再冷些，隻要再冷些，還會有更多的人需要炭，這樣二娃就能再熬過一個年頭了，老天您開開眼吧！讓這孩子多活一年吧！”牧老爹如是許願。
瘦弱的老牛一路從城外走來，牛力也早已困頓疲乏，接連兩次使力都沒能順利壓過冰轍，打斷了老者的思緒。
“二娃，再加把勁，我們一起用力，就快到坊裏了，到坊裏我給你買個肉包子！”老者看著近在咫尺的坊門，一個開心，扭頭朝著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車後許下承諾。
“好！…好！…不行，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兩…個！！”
“唉！這孩子，身體壯實，好養活，就是腦子不太好使！說話也有些結巴！”老者聽了孫兒的回複暗自搖頭歎息。
“呃……一個…給…爺爺，一個…給…給大哥！”緊接著的一句話讓老者心頭就是一顫，鼻子一酸，渾濁的雙目中流出了兩行濁淚，將臉上的塵灰衝出兩道溝壑。
“好，我多買，讓你們都吃飽！現在聽我的，一二三，一起用力！”
“好嘞！”車後的人撅著屁股頂著車板使勁應和著，聲音中有演示不住的興奮。
最終，在兩人一牛的拚命努力下，大車終究是掙紮著壓過了冰轍。
‘啪’，“哎呦！”一聲慘叫。
“怎麼了，怎麼了。”老者聽了二娃的慘叫，慌忙穩住牛車，鬆開韁繩轉身快步到車後查看。
“沒事，沒事，爺，我不小心摔了。”
就見一個半大的小子利索的從冰轍上爬起，盡管摔得鼻青臉腫，但小子連連擺手說自己沒事。細看之下就可見，這孩子絕不超過十五歲，也是麵黃肌瘦，但骨架挺高大，身罩一席破爛灰袍，千瘡百孔，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爺，俺…俺…沒事，趕緊，進，肉包子！”小子說話磕磕絆絆，言語中卻很是急色。
隻是進坊時，打聽過入坊費，換來一塊白樺木的小牌後，摸著空蕩蕩的布囊，老者注定要食言了，隻能苦著臉安慰道：“二娃，賣炭賺錢要緊，爺爺先進坊把炭賣了，然後就去買肉包子，很快就能出來，你在這裏好好的，不準亂跑，一定要在這裏等我回來！”
“嗯哪。”二娃木訥的點了點頭，有些失望地望著老者牽牛獨自進了坊中。
“爺爺，我們不是還要去買炭麼？怎麼往回走了？”
“嘿嘿，放心吧！爺爺我知道賣炭的人在哪！就等他呢！”
“木（牧）老頭，牧老頭，快過來，快過來，我要買你的炭！”羅老頭眼尖，隔著半條小街，羅老頭就見到和二娃告別不久的老者，原來他姓牧。
牧姓老者聽到有人喚他，還說要買他的炭，自是興奮不已，隻是當抬頭看清喚自己人的麵容時就是一呆，隨即也不回應，低頭牽牛急走，轉身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岔道。
“哎，這個牧老頭，人如其名真是像塊木頭，明明占著理，卻不敢聲張，隻能自己打掉牙往肚裏吞，奴性和怯懦都快滲到骨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