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同鄉玩伴張作飛匆忙的結了工資,在出租房中打好了行李,整個屋子都靜了下來,我們滿臉的愁迷。張作飛遞給我一支“雙喜”煙,應該說他以前想都沒有想過天天抽這種比較高檔的煙,其實他知道我現在很少抽煙,幾乎不吸煙了,可是他還是遞送到我握背包的手臂上。我不知道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笑臉……
半年前我從一所民辦學校走進了深圳香港麗灣國際大酒店做一名設計師,在眾多的同仁中我應該是其中的佼佼者。我是第一次到酒店上班,當然沒有在酒店上班的時候我也聽說過很多酒店的一些事,有時候覺得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也想我是不會到那裏去做的,可是最後居然違我所願。
我非常認真的工作,在酒店的日子我見到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所謂人間冷暖俱有所睹。
我是設計師,可是卻劃到了銷售部,讓人費解得很。銷售部人員不是很多,也就八九個人吧,加我整十個。一個文員是個女孩子,其他的是青一色的光棍漢,個個年齡不到二十八歲。銷售部經理是個大胖子,個子不高,申字型臉,整天穿一件黑色西服,係條金黃色花邊領帶,由於身體較胖,肚子把本來好看的黑色西服頂得老高;一上班左手指間一定夾一支“芙蓉王”香煙,那肥肥的手指把個“芙蓉王”夾得喘不過氣來,煙嘴那一節都夾成了一張紙一般;本來人就不高,穿的褲子又短去很多,那褲筒就在腳踝上蕩來蕩去;皮鞋倒是能映出人影來,走起路來金黃色領帶就在圓鼓鼓的肚子上兩邊甩動,神情如同一個暴發戶似的,讓人覺得俗不可言。後來才知道他是潮汕人,姓唐,四十來歲,部門人都習慣性的叫老唐,誰叫他年齡比我們都大呢,又是經理,老唐不擺架子,說不擺事實架子也不完全是那樣,我記得我麵試的時候他還是蠻能擺架子。唉,沒辦法,早年出來打工就聽說過潮汕人書讀的不多,可是會做生意。雖然有些俗,但是他那種工作的勁可是鉚足了的。這點我可是佩服的很,我們一些同仁就說了,老板給老唐的工資與老唐做的工作可是難成正比啊!說實話,老唐這人我是什麼時候佩服他呢,還要從他對部門的管理、工作的業績上講。老唐嘴很甜,可是也不規矩,常把這張甜嘴對著一些小姑娘,當然這裏麵難免有調侃之類了。
一次我們部門聚會,我們一起到三樓娛樂部一包廂,那燈光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而且什麼樣顏色都有:紅、黃、藍……多得不行,那圓形燈滿身是孔子,射燈更是不息著,倒處亂照。
“老唐,現在才來?我等你等-的-花兒-都謝-了……”隨著這個拖著很長的破聲音加上一個擁抱的動作,又冒出一個光頭來,約三十來歲,圓圓的臉,肚子也大,但是身高卻讓人歎為觀止。後麵是幾個塗脂抹粉的女孩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溢彩。光頭臉上是被五色光所照的不同的色彩,腦袋上更是可以照見色彩的準確種。見到老唐,這個光頭竟然彎腰邊唱邊來擁抱老唐,老唐對於這樣的動作已經習慣了,便也假意擁抱一下,兩個人便左手各搭對方的臂膀相互攜持的走進了充滿吵雜喧囂的包廂。隔壁煙霧彌漫,夾雜著很濃的酒精味,不時地聽到有客人的尖叫聲和勸酒聲,推杯助盞。來來去去的人,相互的扶持,臉上露出了晨曦的色塊,笑容可掬的表情,讓人覺得難以釋解其中奧妙。他們說著一些時真時假的話,也藏著勾心鬥角的想法,透明的啤酒玻璃卻難得看出其中真味。然而這些在這個地方卻又變得那麼和諧那麼融洽,好像什麼樣的事到了這裏是不值得一提了。或許隻有走到這裏你才能感覺到“醉生夢死”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進了包廂,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透明的玻璃桌上就擺滿了金威與口杯,暖白色的魷魚絲、飄香的酒鬼花生米、各式各樣的果品拚盤。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左右有美女相伴、上麵有色光相交、半空有煙霧騰趨,包廂內是熱火朝天,各自有著各自的拿手本事。我和一個銷售部的男同事坐在一起,叫什麼名字,我也沒有問過,隻知道我和他坐下來不久,我就已經滿飲數杯金威酒,隻覺得肚子裏像漲了洪水似的,翻騰開來。他卻又舉起杯來,我見此狀,便笑了笑帶著幾分醉意說:“我得上個洗手間,你先喝著……”沒有說完我就走了出去,剛要關門,他過來拉住了我,我當時是醉了,便搖手說不行了,不能再喝下去了。隻見他也笑了笑說:“嗨,你不是要上廁所嗎?在包房內,不是在外麵。”說完,他笑的很開心,那樣子活像是對一個鄉下人講敘蹲便桶的姿態。我勉強的笑笑,便點了一下頭,又穿進去,隻聽得一陣唏哩嘩啦的響,我長長的舒了口氣,感覺如同走進了仙界一般。我發了一下抖,打開門向外走,門剛拉開,就被老唐推了個盡。老唐見我,露出一排早被香煙熏黑的牙齒,邊拉拉鏈邊背對著我講:“你小子腎虧啊,這麼點酒,就讓你小子跑廁所?”說完又是一陣大笑。這喝酒還是要有點情調,要不我部女文員如何那麼受寵啊,三四個男的勸酒呢。老唐喝酒的樣子很粗暴,不像是上班工作的樣子,那麼憨態可笑。老唐又拿起杯與光頭碰了一聲響,又是一個一口幹。喝酒差不多了還要喝歌,這不,老唐來了首《北國之春》,這歌調還不錯,就是動作和普通話有些太誇張了一些,這一誇張,老唐就借著假酒性拉著一個DJ,滿眼金光,那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嘴巴也上豎,這個時候他是不管別人了,一味的來個西方見麵的禮吻,把個纖纖細手給吻了個盡,這才慢慢的把那細指鬆開,滿意的笑笑,然後就打個酒嗝,把個DJ整體摟在了懷裏了。這一摟,銷售部的成員可是又拍手又叫板的。當然光頭也是笑得個不行,便也邀了旁邊一個DJ與老唐來個對,這聲音把我一對聰耳蹂躪得不行。可以這樣講,那粗獷的聲音足可以讓我的耳朵聾兩次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就這樣唱啊,喝啊,倒的倒,醉的醉,吐的吐,地麵上滿是垃圾雜物,酒氣蓋天。男女不分,共飲共擁,所有的人都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表現出了所謂的真人性。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氣氛也慢慢減弱。皆言胃中歡,誰知其間害?在一片哄聲中,我們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居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