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趙樂伊沒想到的是——
她來到宮廷樂坊時,竟然遇到了梁卿歌。
趙樂伊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臨時起意、特意提前出門先來了一趟宮廷樂坊。在樂坊裏,她遇到的人竟然不是梁家五娘,而是梁家三娘梁卿歌。這梁國公家的女子也真有意思,不會都是簡凝脂的忠實聽眾吧?不論是知書達理的嫡女,還是想要自毀前程的庶女,個個都喜歡琵琶?
“常寧公主?”梁卿歌遠遠看到趙樂伊便認出了她,趕緊上前來迎駕福身道:“參見常寧公主,祝公主青春永駐,鬆柏常青。”
“梁小姐倒是每次的祝福都很有考量啊。”趙樂伊最近一遇到梁卿歌就覺得頭很疼。
梁卿歌:“這都是卿歌對公主最真誠的祝福。”
“行了起來吧,我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你待我這麼認真做什麼?”趙樂伊笑了笑,道:“你行不行禮,我都看不見的,再者說了,我一個平時住在山裏守陵的人,哪裏會在意這麼多的虛禮?你心意到了便好。”
梁卿歌一直福著身子半蹲著,直到趙樂伊說起來,才緩緩起身道:“公主不在意這些虛禮,是因為公主早已是不在意繁瑣世俗的自在人,但卿歌不是,卿歌遠沒有公主這般廣闊,卿歌注定要被束縛在那四方的院子裏一輩子,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時不小心行將踏錯便從此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春生完全愣住了。她看著常寧公主,心裏拔涼拔涼的。她一直以為常寧公主這個瞎子什麼都看不見,在宮裏又是個不受待見的,根本不足為懼。所以在常寧小築的時候,她把常寧小築裏的那幫人當軟柿子捏,整日像個大爺一樣從不做工,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但今天,她見到如此謹慎守禮的貴女如此周全的對待常寧公主,但常寧公主竟像是眼睛毫無問題一般回應對方……
春生臉都灰了,想起她往常在常寧小築裏麵的那些做派,春生忽然覺得很後怕。她忽然覺得手中箱籠裏的蛇都沒那麼可怕了,真正可怕的是常寧公主!
“好吧,你也是需要生存的,你自有你的顧慮。”趙樂伊想起了人緣不錯的梁五娘,忽然發覺因身體不好較少出去走動的梁卿歌也是很不容易,她歎息道:“但是隻有你我的時候,你其實可以簡單一點。我啊,就是受不了後宮裏那些繁文縟節的麻煩事,才躲去山裏守陵的。連我身邊新來的小侍女都沒拜過我幾次,你這次次見我次次拜的,可真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是。”
一聽常寧公主這麼說,春生的臉瞬間變得更灰了。
梁卿歌:“卿歌以後會注意的。”
說話間,幾人便已來到了琵琶部的庭院前。裏麵的人正在彈琵琶,陣陣琴音從屋內飄出小院,隻可惜音樂很美妙,但彈琵琶的那個人手生的很,總是出錯。
“哎呀!這首曲怎麼能這麼彈?從剛才起音開始,這段譜子就彈錯了,錯了……”梁卿歌一反常態,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一邊說著,一邊往院裏跑去。
但她那個不宜吹風的身子骨,哪是個能跑的主兒?沒跑幾步,便喘的厲害,身旁追去的侍女趕緊扶住她,將人慢慢地攙進屋裏去。
趙樂伊跟在她們身後。春生則亦步亦趨地跟著趙樂伊,生怕途中出了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