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卿歌一進門,先是瘋狂地咳嗽。
然後她便跑到方才那個彈奏琵琶的人麵前一連串地指出了他彈奏時的全部問題,精準、細致、甚至有些……熟練?
她指責對方的時候甚至連一口氣都不帶喘的,這令趙樂伊感到十分驚訝。畢竟在她的印象中,梁卿歌是個溫婉且知書達理的女子。平時待人接物總是過分的禮貌,且過度的注重禮儀。像她這樣的人,竟然會如此不顧形象,還特意跑進屋裏珠簾炮彈般的指責一個彈琵琶的樂師,那想必……她是真的很愛琵琶。
趙樂伊讓春生給自己找了個坐處後,便默默坐在一旁。她今日是貿然來訪,因其早上意外捕獲到一條小蛇,所以便臨時改了出門的行程,提早兩個時辰出門來到宮廷樂坊,打算拜訪簡凝脂。
但由於此次臨時起意的太匆忙,趙樂伊並沒有事先確認過簡凝脂在這個時間內是否還在宮廷樂坊。畢竟她今日也是要去李府演奏琵琶的,或許在去李府演奏之前,簡凝脂會有其他的安排也說不準。所以趙樂伊今日之行,純粹就是出門撞撞運氣。
但顯然,她的運氣還是挺不錯的。
“梁小姐又來我這裏欺負新人了。”不一會兒,簡凝脂便從內廳出來到外廳。
“正司。”周圍的人一看到簡凝脂,便停下或放下自己手裏的撥弦、還有曲譜,紛紛向她行禮。有人起身、有人注目、還有人抱拳,這禮數參差不齊,但飽含敬意。
梁卿歌也停止了自己的諄諄教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適才那位在外廳彈奏總是出錯的郎君,一見簡凝脂來了,便連忙向她哭訴道:“簡正司,您……您真像那救人於水火,在水深火熱中拯救苦難人的觀世音菩薩啊!您終於來救我了,我已經被咱們這位梁小姐念叨得半點自信都沒有了,我現在好想吃紅豆包,如果沒有紅豆包吃,我今日便再也無心彈那琵琶了。”
“桑隼你!”梁卿歌臉上一紅,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像往常一樣和緩地道:“既然你想吃紅豆包,那我讓福婷去給你買就是了,你不要一見簡正司就告我的狀!”
趙樂伊不禁眉梢一挑。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梁卿歌嗎?果然知人知麵不知知心,才認識幾天的人,並不能算是真正的認識。
簡凝脂從一進入外廳就注意到了常寧公主的存在,她笑著朝趙樂伊走來,邊走邊道:“你們呀,平時喜歡吵架鬥嘴也就罷了,今日有貴客在旁,還好意思這般放肆,真不懂事。”
聽聞,桑隼也把目光轉向了靜靜坐在外廳一角的趙樂伊,而梁卿歌則是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說罷,簡凝脂便已來到趙樂伊跟前兒,她盈盈一笑,福身揖禮道:“不知常寧公主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我這樂坊呀,不比宮裏,樂人平日裏都是醉心在譜曲上,難免自由散漫了些,如有哪裏怠慢了公主,還請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免禮吧,我不請自來,竟還有坐處可坐,何談怠慢?倒是我久居深山,行事難免粗鄙爽快了些,來之前我沒有提前差人遞拜帖給簡大人,還請簡大人不要嫌棄我才是。”趙樂伊注意到自己之前的行程與簡凝脂大多都是重疊的,除夕宮宴、梁國公府、以及今天的李太守府上,簡凝脂作為琵琶大家,這些權貴交雜、名流出入的場合她通通都在場,想必在同行圈子裏也是德高望重之輩。
思及此,趙樂伊便多說了一句:“我平日較少在金城,近日在出席的宴上聽了簡大人的琵琶妙音之後,隻覺得有人替我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我對簡大人的琵琶技藝很是瞻仰,聽聞平日裏簡大人喜歡養些冷血動物,恰巧今早我偶得一隻小東西,便心熱趕著給簡大人帶過來了,如若簡大人喜歡它的話,便賞它個家吧。”
簡凝脂一聽趙樂伊帶來個冷血動物,頓時來了興致“我怎會嫌棄常寧公主?您說笑了。不知您說的小東西在何處?”
趙樂伊:“春生,拿給簡大人看看。”
提著小蛇箱籠的春生一直在旁胡思亂想,這常寧公主竟是個如此通透的人,她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回到常寧小築之後的苦日子了。
聽見趙樂伊叫自己,春生嚇得渾身一震,她急忙答道:“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