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浮雲樓外,楊妙菱躊躇不前。
“怎麼不進去?你不是著急見你阿姐嗎?”何曼雲不解,“一大早就起來打扮,慌裏慌張的,還拉著我買了這麼些東西,現在真要見了,又害怕了?”
楊妙菱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有些害怕了,她怕阿姐不認識她了,她怕她們之間的情誼蕩然無存了。
“小姐,大小姐一定等不及見你了。”欣兒安撫楊妙菱道。
“嗯。”楊妙菱輕舒一口氣,終於踏上了浮雲樓的台階。
何曼雲在前頭帶路,走得飛快,她也想見見青竹劍的傳人,江湖上有關她的傳言頗多,她卻從未在外人麵前露過臉,連聲音也是偽裝好的,普通人除了知道她是個女子外其他一概不知。
輕叩了兩下門,裏頭傳來尖細的女聲:“請進。”
楊妙菱的心砰砰直跳,步子一下子沉重了起來,雙手握在胸前,死死攥著帕子。
隨著雕花木門緩緩打開,裏頭坐在軟墊上飲茶的身影映入楊妙菱眼中。
那人身著一襲青色衣裳 , 一件青色的石榴裙 ,外披一襲青色紗衣 ,肩上有一條用上好的淡黃色絲綢做成的披風, 裙上繡著白色的百合,白裏透紅。
上層頭發束起高尾, 一根鑲著綠寶石的簪子穿插其間,白色的玉頸上掛著金鎖,走近了看,上麵雕著“萬事如意”。
與楊妙菱一模一樣的臉被一張冷玉打造的青麵獠牙嗜血恐怖的麵具,與她這一身打扮極為不符。
楊妙菱與她對上視線,透過麵具露出來的眼睛隱約帶著笑意,與楊妙菱不同的是,這笑是很真誠的。
“歐陽大俠!”何曼雲把提著的東西放在桌上,接著慢慢退出屋子,“我不打擾你們姐妹二人,有事叫我,我就在門外。”
說罷,帶著欣兒一道出去,關好了門。
楊妙菱緩緩走上前,似乎這腿也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步都極為艱難。
“我的妙妙長大了。”歐陽雪笑起來,現在的聲音大約才是她真實的聲音,同楊妙菱差不多,隻是更纖細些。
“阿姐!”楊妙菱撲倒在歐陽雪身上,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掉下來,砸在歐陽雪的衣服上。
“好啦,怎麼這麼大了還這麼愛哭……”歐陽雪有些哭笑不得,看楊妙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拍著她的後背,“你快把我衣服拽破啦。”
聞言,楊妙菱連忙起身,鬆開抓著歐陽雪披肩的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
此時的楊妙菱眼眶微紅,鼻頭一聳一聳地吸著氣,像是剛受了委屈的小狐狸。
“阿姐,你的麵具可以拿下來嗎?”
歐陽雪點頭,取下了麵具,那張同楊妙菱別無二致的臉暴露在空氣裏,隻是此刻,這張臉上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楊妙菱顫抖著撫上歐陽雪臉上猙獰的疤痕,“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說來話長了,”歐陽雪倒不覺得這有什麼,隨意地把麵具扔在桌子上,接著說,“雖說這女子的臉毀不得,但我現在過得很不錯呀,所以你就不要哭喪著臉啦,快點笑起來,小時候的妙妙去哪裏了?”
歐陽雪麵上不顯,實際上心疼得不行,她那古靈精怪,性子跳脫的妹妹,如今竟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得隻能壓抑本性。
“阿姐,你先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你會忽然消失,是不是本該消失的人是我,是不是……本該死的人也是我?”
“你怎麼知道會死的?”歐陽雪驚訝道。
“阿姐,我不是傻子,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尋找你,雖然我沒有查出來當年的真相,但大概的猜想還是有的。”
歐陽雪歎了口氣,道:“我隻是怕告訴你了,你會傷心。”
“因為和父親有關嗎?”
歐陽雪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
“我們互換身份的那日,悅兒無意間發現了父親讓他的暗衛夜裏把你帶出去殺了,原因是……那時的國師蕭如晦給他的命書裏寫著——你將弑父。”
楊妙菱感到一陣寒意頃刻間湧上心頭。
“我想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原來是這樣……就因為——因為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命書,他便要殺了自己的親女兒?多可笑!”
楊妙菱雙眼通紅,一時竟怒極反笑,一邊笑一邊流淚。
“妙妙……”歐陽雪心疼地摟住楊妙菱,“楊懷安的心裏隻有他自己,我會帶你離開,從此你我二人再不分離。”
待楊妙菱調整好情緒,將那口氣咽下,歐陽雪繼續講那晚上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