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這條回程的船上,乘風和蒼海被某個人分到了兩間隔著很遠的房間,一間在船這頭,一間在船那頭。
乘風還是待在自己原先的房間裏,裏麵的陳設物件半點都沒被人動過,好端端地置在那。
隻不過蒼海,便沒有乘風這般受人照顧,原本的房間被搜刮的幹幹淨淨,但凡是值點錢的東西都被他們卷了去,剩些在他們眼裏不值錢的東西一應塞進了箱子裏,丟給蒼海。
但是蒼海卻不在意,看似值錢的東西他多了去了,就是再送給他們幾倍也不會心疼一下。
反倒是這箱裏不起眼的物件,卻都一件件皆是他的寶貝。
隻是這樣一來,自己身上值錢的唯有手上這塊表了,雖然不值什麼錢,但等船靠了岸,隨便找個商鋪賣了,揣個幾十萬在身上也是輕鬆,想來也足夠他與乘風一同旅遊一程的經費了。
就算他花錢稍微大手大腳了些,這隻表不夠他造的,他也有辦法弄來錢,不就是低聲下氣服個軟嘛,為了乘風,為了他們倆,就沒骨氣一回,不算事。
“蒼海,薛應天說這魚是他們家特別的做法,你嚐嚐,的確不一樣呢。”
乘風見蒼海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夾起塊魚肉放進他碗裏。
魚肚子裏塞些沒見過的果子,放進清水裏燉,看起來沒什麼顏色,吃起來也沒什麼不同的滋味,隻是比一般的做法要更鮮,鮮得多。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蒼海的錯覺,他總覺得這魚鮮得太過,太過,就腥得慌。
這腥氣,讓蒼海眼前一瞬間閃過那天晚上的甲板,猩紅的液體滲進甲板縫隙裏,軟塌塌的四肢七零八落的,還有好多雙眼睛,睜得老大,死不瞑目的。
跟這菜盤子裏瞪大眼睛的魚一個樣!
“嘔。”
蒼海沒忍住,放下手裏的筷子,捂著嘴就衝了出去,趴在船邊的欄杆上,佝著身子衝著海幹嘔。
“蒼海?蒼海?你怎麼了?”
乘風見狀忙追著他出來,看他這副難受樣子,自己也是心疼得緊。
蒼海擺了擺手,沒說話,一味隻顧著幹嘔,什麼也吐不出來,隻啐出幾口胃水,可胃裏還是翻著江倒著海。
“可是這魚不幹淨?可我吃了卻也沒事啊?是怎麼了?”
乘風摸不著頭腦,伸手輕輕拍著蒼海的背。
“阿風。”
半晌,蒼海直起了身子,轉過頭,認真非常地看向他。
“你…你殺了人,是嗎?”
那天的甲板,血滲進縫裏,死了的人堆成山,疊在一起,船帆桅杆上都濺上了鮮紅的血,風裏也是血的腥氣。
那天死了的人裏,有乘風親手殺了的人嗎?親手嗎?
“怎,怎麼想起問這個?”
乘風被他眼底的認真嚇了一跳,一瞬之間竟然不知道要不要告訴蒼海實話,可蒼海,怕是不想知道他殺了人。
“阿風,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蒼海皺起了眉毛,那兩條很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眼底是擔憂,卻也有淡淡失落。
“我知道你是為了報仇,可報仇便要殺人嗎?阿風,我不是不想你報仇,我想,我很想。可是…”
“殺了人,是會有報應的。”
蒼海這話說得艱難,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咬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