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程 蒼海生疑,二人隔閡(2 / 2)

“我想你報仇,可我不想你有報應。阿風,我不想你出事,更不想你手上…沾著血。”

乘風愣了,怔怔望著蒼海。

幹幹淨淨的蒼海,就像他們腳下這片幹幹淨淨的海,太陽光映下去,就會穿透到海底幹淨的沙上。

乘風報了仇,殺了根子,逃離了那些畜生。可蒼海說得沒錯,他手上沾了血,沾了那些髒血,那他…他又成了什麼呢…

“蒼海…”

“我…我…沒辦法呀…”

乘風張了張嘴,卻還是同那天似的,什麼話都消失了,腦子裏空空的,斷斷續續能說出的,隻有這幾個字。

“蒼海,我,我不是故意要…”

“阿風,我算是明白了,那天遠遠看見海匪的時候,你何以會那般興奮,不為別的,正是因為你能利用他們報仇,你早就想好了要那麼做,對不對?”

蒼海薄唇輕顫,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將這番壓在心底裏許多晚的話,完完整整地說出來。

蒼海從未想到過,看似溫柔善良的乘風,竟然會從很久前,就計劃好了手刃仇人的一切。就算眼睜睜看著一條命死在他手下,乘風都不會心軟,更不會後悔。

這…這和他認識的乘風…

“蒼海、蒼海,我、我…”

乘風被蒼海那樣的目光望得害怕,望得心虛,更望得痛苦難捱,漸漸模糊了雙眼,兩人之間也隔著一層薄薄的水幕。

乘風落了淚。

蒼海心裏猛地一痛,萬千隻螞蟻撕咬似的,可他這次卻沒了力氣,遲疑地站在原地,就連伸出雙手的勇氣,都沒有。

“對不起,阿風。我不該問你這些,也許你所盼望的,便是現在的我,無法理解的吧。你就當,就當我是害怕吧。”

蒼海看了他很久,久到海風吹過的指尖變得微涼,他依舊沒能伸手撫去乘風頰上的水珠,依舊沒能擁他入懷。

他逆著風,輕輕走過他身邊。

是否…他不該殺了根子呢?

乘風漸漸矮了身子,扶著欄杆蹲下,雙手緊緊擁抱著自己的胳膊,就像從前擁抱著蒼海。

蒼海說得沒錯,就算老黃、根子那群人都是禽獸,可自己殺了他,還與屠了這整條船的人整日廝混,那自己和那些禽獸又有什麼分別呢?

老黃、根子是罪大惡極,可他!雖打著報仇的旗號,不也是犯著殺人償命的罪孽嗎!

乘風還記得那柄刀…那柄刀…刀身上的血從根子叔的喉管裏噴出來,噴到他臉上,噴到雙手上…乘風也記得,那血…熱得燙手!

他報了仇,卻也做了孽!

“那血…那血…!”

乘風忽熱覺得頭很痛,痛到幾欲昏厥,他雙手插進發根,痛苦攥起,口中胡亂念著囈語,神誌儼然就要失了常。

“小娃?”

忽地,一個聲音從他不遠處的頭頂傳來,乘風抬頭想要去看,可眼前的淚氤氳了眼睛,卻是什麼也看不清的。

“你怎麼在這?”

乘風看不到,可聽得出這聲音,是應天的聲音。

“應天…應天…”

乘風啞著嗓子,淚眼婆娑望向他,幾乎是本能地顫巍巍朝那站著的人,伸出了手,似在呼喚,也似在求救。

“…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