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府衙監獄並沒有按照規製,把角落都燃上蠟燭,許是下麵的官吏貪了一部分這蠟燭燈火錢,寥寥幾盞燭火,燈光昏暗。
這關押重刑犯的牢房裏隻有賀臨一個人,周圍安靜寂然。
賀臨不知等了多久,才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連忙起身走到欄杆邊向外望去。
白天的那個獄卒在前麵帶路,後麵跟著的那個女孩身材嬌小,手裏拎著一個食盒,身著淡藍長裙,上罩對襟比甲,長相秀氣可愛。
這是賀臨的貼身婢女,小桃。
行至牢房前,看到一身囚衣,滿臉血汙,頭發亂糟糟的賀臨,小桃眼圈一下就紅了。
“老爺……”
“別哭。”賀臨搖了搖頭。
這煽情的畫麵獄卒見過很多,並不為之動容,冷哼一聲:“你們隻有一柱香的時間。”
說完轉身走開。
小桃連忙打開帶來的食盒,將裏麵的點心遞給賀臨:“老爺,你吃點東西,在這牢裏你肯定過的很苦……”
她看著賀臨如今悲慘的模樣,越說哭腔越重,眼淚又要下來了。
見她是真心實意的擔心自己,賀臨有些不適應。
在現代,她被父母遺棄,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從未有人對她如此關切過。
但對於小桃遞過來的糕點,賀臨沒有拒絕。
她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飯,著實餓了。
“這次喊你來,是有要緊事跟你說,我邊吃,你邊聽,接下來我說的話,一字一句,全都要牢牢記住,小桃……我的命,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小桃是賀家家仆,母親也是侍奉賀母的管事嬤嬤。她們雖是主仆,但從小一起長大,更像姐妹。
小桃也是為數不多知道她是女生的人。
茲事體大,這件事要托人去做,隻有小桃是最好的人選。
別人願不願意另說,賀臨也不會信任。
聽她語氣鄭重,小桃也斂了神色,一臉嚴肅的點頭:“好。”
“等會出去之後,你先去……”
夜漸深,牆邊點燃的蠟燭不時會發出劈啪的聲音。
一炷香時間很快過去,把銀子給了那個獄卒之後,小桃被帶著從偏門悄悄出了府衙。
與此同時,杭州慶豐樓裏,知府高瀚遠懷裏摟著美人,正和手下的馬同知(杭州府二把手)喝著花酒。
高瀚遠是個胖子,肚大腰圓,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他喝的雙頰通紅,一手捋著胡子,一手摸著美人細軟的腰,容光滿麵。
“倒酒!”
馬同知拿起酒壺,臉上掛著笑,湊過去給他倒了杯酒:“府台大人好酒量啊!都這麼多杯了,您依舊是精神抖擻!”
高瀚遠大笑幾聲:“這才幾杯,不在話下!”
馬同知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倒完酒之後坐回位置上:“府台大人,我今天得到消息,賀臨的老母親去求見了福建巡撫李大人,這事情會不會有其他變數啊?”
賀家在福建,並不算什麼特別顯赫的家族,但賀臨的老師也是李巡撫的老師,兩人算是師出同門。
如今賀臨手裏掌握著高瀚遠貪汙賑災銀的證據,按理說馬同知應該是巴不得高瀚遠被搞下台的,知府的位置空出來,指不定他就能上位了。
可關鍵是,去年的貪墨他也摻和了一腳。
所以在弄死賀臨這件事上,他絕對是和高瀚遠站同一陣營的。
雖然賀臨已經被問罪,但有著李巡撫那層關係在,馬同知總是不安心,生怕後麵出什麼變故,弄不死這賀臨。
高瀚遠聽完不以為意:“那賀臨左右不過是個七品,這可是通倭的大罪,李大人是絕對不會插手這件事的,你等著吧,三日後,我們一同看那賀臨人頭落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