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宮時,侯府的馬車已經在外候著了。對外說是病了半個月的侯府庶出大小姐岑清晦終於痊愈了,心裏愧疚太子妃出嫁之時未能出席,特來拜會太子妃。不過臉上出了疹子還沒好,身邊的貼身婢女也同樣染了病剛好,便都帶著帷帽。

這不,就出宮來了。帶著帷帽進,帶著帷帽出,一切都不曾惹人懷疑。

岑清晦扶著同樣帶著帷帽的薄星的手,走上了馬車。進入車內前,她遠遠的看著有輛馬車似乎在她們前不久剛走,隱約還能看清丞相府的標誌。

……

回侯府後,她摘下帷帽,第一次覺得侯府如此令人愉悅。當然,臉上還有在馬車上畫好的紅色疹印子。

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回岑清晦了。

做人替身的滋味,不太好受。

想到這,她又想起不知道江映錦在幹什麼,他不應該向太子稟報這些天發生的事嗎,他為什麼出宮。

想到江映錦會以“風七”這個代號,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跪著向人稟報事情,心裏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這該死的,糟踐人的時代。

岑清晦拜會完太子妃後回府,定然是要和雲氏請安回稟的,便往雲氏的悅徽堂去了。

本以為雲氏會好好敲打一番,可雲氏卻沒有見她,隻讓丫鬟傳話說她勞累了,回去歇著吧。

看來雲氏心情不大好,不想聽自己說和她說“掏心窩子”的話。

她腳步輕快的回了自己的青竹居,看著門匾子上的“青竹”兩字,莫名的想起江映錦身上那揮之不散的清冽竹香。

他們暗衛是不是住竹林子吧?也是有可能的。

她一進青竹居,遠黛含著熱淚迎上來:“小姐,可讓奴婢擔心壞了,莊子上有沒有人欺負小姐呀,嗚嗚。”

原來借口是她去莊子上養病了。

“我好著呢。”岑清晦寬慰遠黛。

遠黛是她的貼身大丫鬟,從五歲便跟著她,那時候佩姨娘還沒過世,精心挑選的遠黛是個極為忠心的。剩下的青竹居其他人……不知有多少雲氏的人。

遠黛又伸手輕觸岑清晦臉上的紅印,淚眼漣漣的說:“小姐,夫人不讓奴婢跟去伺候,其他人伺候您可用的慣。”

說著,遠黛又充滿戒心的看了一眼薄星。

岑清晦向後躲了躲,不是她嫌棄遠黛,而是再讓她摸下去,那疹印子要讓她蹭掉了。

青竹居其他丫鬟婆子也不見怪,遠黛和大小姐一直都這般沒大沒小,又愛哭。

私底下她們都議論,遠黛是個隻會哭的廢物大丫鬟,而大小姐是個和丫鬟做姐妹的廢物小姐,半點侯府小姐的氣勢都沒有。

進了屋內,遠黛還是淚汪汪的看著岑清晦,好似能看出朵花兒來。

岑清晦微微側頭對身後的薄星說:

“你先退下吧。”

薄星聽聞直接退下了,她知道她才跟了主子沒幾天,和遠黛與主子的情分沒法比,有些事情主子不想讓她看到聽到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她也確實需要時間來梳理一下混混沌沌的腦子。從今早開始看到“太子”也一同出宮時,她就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不光她家主子是假的,“太子”也是假的!縱使她是個見識過風浪的暗衛,還是覺得這個事實令人驚愕的難以接受。同時她也能想到,卷進這麼大的秘密裏,主子以後的日子不會平靜。

屋內。

薄星一退下,遠黛立刻收住了眸中的眼淚,轉為一臉憂慮。

“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

遠黛自然不是什麼隻會哭的廢物丫鬟。她自小跟在小姐身邊,說來也可笑,那時候小姐比自己聰慧多了,許多事情還是小姐教會自己的,就比如藏拙。

岑清晦搖搖頭,沒有告訴遠黛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是說了一句:“薄星不是雲氏的人,有些事情可以信任她,但不要把咱們得底兒透露給她。”

遠黛點頭示意明白了。小姐口中的“底兒”是一些房契和假身份的通關文牒,雖然她不知道小姐為什麼總想著逃,但她也清楚這些東西在小姐的心裏極為重要,她一定會守護好它們。

接著,遠黛的視線又落在了岑清晦臉上的紅印上。她方才貼近了分明發現,這紅印子是畫上去的,小姐根本沒有病。

看見遠黛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岑清晦依舊微微搖頭,不打算告訴她這幾日的事。

這種事情,不知道是好事兒。雖然遠黛跟在她身邊,一旦自己出事她大概也逃不掉,但她總覺得不讓她知道,也就讓她少一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