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誌做代書也有時日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遇到過。
他也不急,提筆聽了半天,直到筆尖上的墨都滴落到草紙上暈開,才聽懂一點。
莊稼漢名叫李鐵生,是長治縣旁邊桃源村的人。
而他此次前來告官,是因為村子裏有個叫石勇的惡霸欺負他。
據他所說,這叫石勇的惡霸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蠻橫,已經到了誰也不敢招惹的地步。
村子裏不過有人背後說了他一句壞話。
隔天家裏養的一豬圈的豬就全都被下了砒霜毒死了,連肉都不能賣也不能吃,大家都猜出是他做的,可偏偏還沒有證據。
自此之後,就算村民對他頗有微詞,表麵上都得恭恭敬敬的,更是笑臉相迎,一口一個勇哥的叫著。
李鐵生本著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心思,也是不敢招惹他。
可奈何兩家地頭挨著地尾。
這石勇每年種地都要往他家那邊多開一壟,今年一壟,明年一壟,這年頭長了,被侵占的土地可就多了。
莊稼人本就不富裕,就指望著那點地養家糊口呢,這李鐵生也是忍不了了。
所以今年秋收的時候,就想著跟石勇商量商量,今年就算了,明年開始,能不能把他家的地給還回來。
本著以和為貴的念頭,他還特地備了好酒好菜來招待他。
“可誰承想!”
李鐵生說到這一拍大腿紅了眼眶,憨厚的莊稼漢子竟瞬間哽咽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瞧著就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張恒誌捏著筆杆子也是好奇,但也沒有催促,就靜等著下文。
正等著,街頭突然又跑來一隊人馬,腳步聲很大,嘴裏還喊著:
“在那!在那!”
張恒誌抬頭一看,來的竟都是他們縣衙的衙役,四五個人急匆匆的,應該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他皺眉剛想問怎麼了。
就見剛還站在他麵前訴說冤情的李鐵生突然拔腿就跑。
慌亂之下將他擺的攤都給帶翻了,剛磨好的墨撒了一地不說,硯台都摔碎了。
“唉!”
張恒誌這才反應過來李鐵生八成是誤會了,以為這些人是來抓他的,但是他又沒犯法,隻是來訴狀而已,為何忽然要跑?
張恒誌趕忙起身喊他。
“李鐵生,你別跑呀!他們是來找我的!”
可話喊出口,李鐵生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一邊慌慌張張地回頭喊。
“不告了不告了,我不敢告了……”
眼看著李鐵生眨眼間就跑到了南街口,再轉個彎就要消失,張恒誌想追,卻被後麵跑來的衙役們給拉住。
這幾個衙役跑的也很急,一開口都是氣喘籲籲的。
“人家都不告了,你……你還追什麼,快跟我們回縣衙!”
“咱們縣衙通判死了!”
“人死在千春樓,縣衙得到消息去看的時候,人都硬了。”
什麼?!
張恒誌瞬間驚住。
他們縣衙通判名叫李廣財,頗有些錢財,也算當地一巨富了。
而且,若是沒記錯的話,這位李通判今年才二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