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歌看在眼裏,對小姐道:“小姐,這園中似是起風了,小姐稍待,我去幫小姐拿件披風過來。”
琳娘居高臨下,一眼便看到了那邊的席況。她心下不安:“翠歌,我與你一同回去好了。留在這裏,不大……”
“小姐等會兒,一會兒就好。”翠歌也不給小姐機會,快步走出了亭子。
小姐自幼秉承閨訓,行動皆有儀態,自不能如同丫鬟那般疾走。琳娘喚了翠歌幾聲,不見回應,她歎了口氣,隻得作罷。
然而席況此時卻躊躇不定,不敢上前。琳娘亦不會出言相邀,兩人遙遙相望,竟是不曾說上一句話。
十一在暗地裏看得焦急,再這麼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上一會兒,那取披風的翠歌也要回來了。人家丫鬟給他們製造個機會也不容易啊。你們不主動,我就再給你們機會。她默念咒語,呼風喚雨。
頃刻間,原本一碧如洗的空中烏雲滾滾,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打了下來。十一撐著傘站在雨中,笑得仿若狡猾的狐狸。
琳娘心驚,這樣的雷雨天氣,不該是盛夏才有的嗎?不過現實不容許她多想,透過雨霧,她看到席況的衣衫很快被打濕。她忙開口喚道:“席家表哥還是來躲躲雨吧。淋了雨對身子可不好。”
席況渾身濕透,眼角的笑意卻遮都遮不住。他也不急,還在雨中向琳娘施了一禮:“多謝琳妹妹了。”
雨水順著他俊逸的臉龐滾下,劃過脖頸,流入胸膛。
琳娘忽然麵紅耳赤:“這亭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感謝的話還是等會兒再說吧。要是讓父親知道,我讓你淋雨生了病,誤了你的大事,可不得了。”
席況笑道:“是是是,琳妹妹說的是。”說話間,他也進了亭子。
李家的八角玲瓏亭,重點便在玲瓏二字上,小巧而精致。年輕男女在下雨天同處於亭中,這亭子就愈發顯得狹小而逼仄,連氣氛都變得旖旎而曖昧起來。
十一初時見李家花園並非隻有這個亭子是避雨場所,還曾擔憂這計策不能成功。看來是她想多了,這兩人十分地上道啊。
席況不顧身上兀自往下滴的雨水,對著琳娘深深一揖:“叨擾妹妹了。”
琳娘局促不安,身子微微扭動:“我自賞我的景,你且避你的雨,又有什麼叨擾不叨擾?席家表哥太見外了。”
四下無人,席況又篤定琳娘思慕自己,少年才子便顯了本性,他寬了外衫,出言調笑道:“現在自然見外,待成了內人,說是賤內也不遲啊。”
琳娘聞言身子直顫,她又羞又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豁地站起身來,怒道:“你居然如此羞辱於我,我,我,我告訴太太去。”說著也不管外麵的滂沱大雨,竟是要往雨中衝。
席況大驚失色,自悔失言,忙伸手抓住琳娘玉臂,說道:“是我的錯,妹妹千萬別拿自己身子過不去,是我說錯了話,妹妹要打要罵都沒關係。可是下了這麼大雨,妹妹這麼嬌弱的身子,往雨中走這麼一遭,定會生病的。那我就,我就……”
一向口齒伶俐的席況也手足無措,又道:“是我說了混話,不然妹妹割了我的舌頭去。”
十一在旁邊急得隻想踹他兩腳,這個席況也忒不爭氣,白瞎了這麼好的機會。她撐著傘飄到亭子裏,思索著對策。
琳娘嗤笑:“說了混話就割舌頭,你抓了我的手臂,是不是要我削下臂膀啊?”她臉帶紅暈,別過臉不去看席況。
席況一怔,繼而明白過來,卻故作失落地道:“也不用,又不是妹妹的錯,削了我的便是了。反正沒了舌頭,不能說話,或者也沒什麼意思。這手臂要不要都沒什麼區別了。”
琳娘忙道:“不許!”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她又低了聲音:“這事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你也不用割舌頭削臂膀的。你們家老爺太太還指著你光耀門楣呢。”
席況忙做了個揖,深深凝視著琳娘:“那就多謝妹妹了,妹妹放心。”
琳娘臉色發紅:“這可奇了?我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要放心的是你,我把你的無禮爛在肚子裏,你隻管忘掉就是了。父親說,你是狀元之才,我可不能逼死一個狀元。”
這兩人之間堪比大戲,跌宕起伏,這看著竟是又和好了。十一略略放心,看來沒了阻礙,他們之間要走到一起,還是很容易的。
琳娘忽然開口道:“奇怪,我們倆在這邊,那裏怎麼會有水?”
十一一驚,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