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花海間矗立著一座府邸,漆黑一片,花府麟燈未亮,襯得星光璀璨,更顯幽靜神秘......

紅燭微顫,夜已闌珊。

花都仍熱鬧,但人終歸要入眠。

“貴客......您可否再說一次?”花小二聽到關逾白的話後,麵上愣住,嘴角笑容僵硬,提筆蘸墨的手都懸住不動。

“我說,可否再拿一床被褥,送到你們家頂層那間房。”

關逾白沉聲說道,掐著腰,尾音加重了些,望著那妖也有點鬱悶。斷然不知,為何方才還機靈的花小二忽然聽不懂人話了。

終於熬到要歇息了。房間很好,寬敞明亮,床也很好,柔軟舒適。

可紀夏卿常年獨居天水碧,關逾白也自有竹月園裏麵的小屋。

一個人習慣了,讓兩人同睡一張床,倒也不是不行......但是,總歸哪裏有點別扭。

其實,關逾白心底覺得還好,且略略期待。

可好歹師徒間隔了輩分,再加上點隱約不明,又暗戳戳的小心思。

若是紀夏卿頂著一張冷臉,口裏冒出一句,“我們今晚可以同床共枕。”

嗞嗞,這句話好像就變了味,想著平日冷峻的人,關逾白倒是忍不住會扭捏起來。

所以,自己還是打地鋪算了。

“怎麼了?這有什麼問題嗎?我說,再拿一床被褥。”關逾白盯著仿佛魂飛天外,一臉孤陋寡聞的花小二,又說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錯覺,花小二衣裳絢麗的紅梅似乎正萎靡,略有殤落之勢......

“啪哢——”,脆響傳來。

關逾白聞聲回頭。

本在一旁歇息吃瓜的花小鬟手上一抖,粉綠瓜瓤砸在地上,摔了個稀爛成泥,汁水濺在羅裙上,點點水漬。

她仿佛聽見什麼震撼之語,美目煙波振蕩,全是不可置信。愣了半天,才發覺自己失態,提著裙子匆匆跑開。

兩旁,賓客竊竊私語。

“.......”。

“啪哢——”,耳邊又一聲脆響傳來。

關逾白回頭。

花小二手中的筆掉在紙麵,暈開灰黑,他目光奇異,慌亂不堪,明明本體是紅梅,臉上卻一陣白一陣綠......

“.......”。

花小二喉頭艱難滾動,仿佛在咽下什麼糟粕,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人再看過來後,雙手籠著湊到關逾白耳邊。

“貴客......您何出此言呐?是小店招待不周?莫不是,和您的君郎......生分了?”

一陣抓耳撓腮,花小二臉色難看,從牙縫裏麵擠出一句。

“啊?”這是什麼鬼話?關逾白眉頭一皺,不知所雲。

“小店自開業以來,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可從未有眷侶提出此等要求,也未對不住這匾額啊。”

花小二目光惆悵,偏頭望向一邊,關逾白狐疑地追著看去。

[百年好合]四個字渾然披了蒼涼之色。

“......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關逾白懂了,這花小二以為自己是來砸招牌的嗎?

“那貴客為何再要一床被褥?屋內應是不冷的......可是要睡地鋪?”

“.......當然不是了,你就給我就行了。”關逾白違心回答,心道這花小二猜的還挺準。

“莫不是真生分了,使不得呀......”。花小二仿佛聽不見,執拗說著。

“要不,我還是請老板來瞧瞧,若是您需要什麼情感升溫的小玩意,本店也有。”

“.......”。關逾白無言。

“吱呀——”,房門開了。

紀夏卿舒開雙眸,卻見關逾白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