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高考的前一晚，張紀港突然難以入睡。
他緊張到站著撒尿都尿不出完美的拋物線，一抖，尿馬桶邊上了。
段娟娟嚷著讓他早睡，不管考什麼樣她都滿意。
越是這樣，他越是有壓力。
想要母親為他驕傲。
灌下半杯水後，他再次躺上床醞釀著入睡，可床底下伸出一隻毛絨絨的狗爪子，天花板上吊著位穿花裙子的老太太。
這是新房，但也是拆後重建的地。
他估計這老太太和寵物狗獨居，老狗配老太婆，一起死在這。
但幸好她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隻是爬來爬去，最後停在他身旁睡下。過了會兒，那隻同樣骨瘦如柴瞎了隻眼的京巴狗也跳上床，趴在他的兩腿之間蜷縮成團。
張紀港翹起二郎腿，語重心長地說：“我是驅鬼師，能不能尊重我一點，換個地方養老吧。”
驅鬼的方法他暫時不了解，以及那晚從自己身體裏散發的冥火，也像是一場夢。
可他覺得自己能看到的鬼越來越多，不僅看得到，還招鬼。
“老太太……我明天要高考了，可能就不會住在這裏，你若是寂寞可以保佑下我媽的鐵樹……鐵樹常青……讓她陪著你。”
他嘴裏念叨著，睡意漸濃。
雙臂交疊在腹部，意識遠去……
次日，鬧鍾還沒響，張紀港就被體內的生物鍾喚醒。
時間剛好。
人若是心裏有事，就不會賴床。
他衝進衛生間快速洗漱，然後穿衣，檢查準考證與考試用具。
潦草吃完段娟娟做的愛心早餐，他趁此期間又過了遍古詩詞和崔宇準備的語文答題攻略。
“媽，我走了。”
“哎……你等等，我送你去。”
張紀港回眸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成年人的路總是要獨自走完的，老媽，你給我加油就行了！”
他朝段娟娟招手，隨後又晃動兩下，朝著家裏的那盆鐵樹的方向。
老太太蹲坐著，新奇地看著鐵樹。雖然她的麵部幹癟酷似幹屍，胸骨深凹下去一塊，但絲毫不影響他璀璨的心情。
待兒子走後，段娟娟疑惑地摸著樹葉，心想兒子開始信佛了？鐵樹有金榜題名的寓意？
*
高考第一門就是語文。
朝陽從東方初升，到達頭頂之時，張紀港的劫難就結束了。
最令他頭疼的就是語文，這門熟練運用了十八年的語言技能被寫進試卷裏，一切都變得晦澀難懂。
他在進考場前碰見崔宇，主動打招呼。
可崔宇的眼圈濃重，臉色慘白，嘴皮幹裂如同溝壑。
但對方還是強撐著扯出一抹笑：“嗯呐，紀港加油！”
前後桌三年，張紀港對著崔宇撒氣三年，直到最後三個月才發現這小子是個暖男。
他瞅著崔宇精神萎靡的模樣，內心突然閃過一絲內疚，以及疑慮。
如果不是嫖了一晚上，熬不成這樣。
可是乖學生崔宇能在高考前一天做出這事嗎？鐵定不能啊！
“你……你也加油，咱班就你一個能衝刺北大清華的。”
“……嗯，嗯嗯。”
監考老師催促考生入場，張紀港縱使還有未說完的話也不能再繼續說，隻能踏入自己的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