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枉死(3)(1 / 3)

星期五的早晨,幾縷陽光剛剛打散縈繞在空氣中的寒冷,一聲刺耳的尖叫便劃破長空回蕩在這片樓宇之中。

接著便是不絕的竊竊私語,人頭攢動,寂寥的清早突然變得熱鬧起來,直到警笛聲從遠處靠近,警察的嗬斥聲才將那些細碎的口舌壓下來。

高落川幾乎一夜沒睡,迷迷糊糊,心裏一直告訴自己是幻覺,是幻覺,後麵倒一心盼著天亮想出門買口早飯,自然也是聽到了那一聲尖叫。

起初他並沒有在意,隻是覺得那人是遇到了什麼才叫得如此尖銳。

“大清早的,叫得比公雞打鳴聲還大。”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跟早餐攤的老板娘說了聲謝謝就提著一袋包子往回走。

剛回頭走了兩步,迎麵走來兩個男人。這兩個人他認識,雖然叫不上名字但他確定也是工地的工友。兩個人步伐倉促,走在前麵的胖子回頭招呼那個小瘦矮子,嘴裏念叨著“快走快走,晚了警察就把現場都封了”。

高落川一頓,一股不好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裹挾著好奇心讓他的腳步發生了偏轉,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兩人之後。

雖然最近過得已經很刺激了,但人總是願意作死。

A棟住宿樓樓下聚集了一群人,遠遠的看到警車停在門口,透過人群的縫隙還能看到裏麵已經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高落川把手裏的一袋包子往懷裏一揣就擠進了人群,他的身形不算矮,但在外圍依舊什麼都看不到,就拍了拍前麵一個瞅著眼熟的男工友問道。

“嗨呀,有個男的死了。“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壓低了一邊砸吧嘴一邊說。

高落川愣了一下,心底頓時明白了昨晚那聲的巨響的意思了,又驚又好奇。憑借矯健的身手在人群中向前穿行,很快便進入了人圈的最內圍。

他湊近想看得仔細點,隻是一眼差點把昨天吃的米粉吐出來。

一個精瘦的男人側頭倒在一輛白色豐田上,身子把車頂砸出了凹坑,胳膊跟腿以一種極其誇張的角度彎折著,看樣子是從樓上墜落砸在了車上。頭顱受到重擊也成了一團漿糊,腦漿混合著渾身的血液劃過車窗,白色側身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淌到地上彙聚成一個小血泊。場麵看過去像極了白色的雪原上綻開了一朵血紅色的花朵,隻是殷紅色的花瓣順勢垂下,點綴著點點“灰白”,透露著難以言明的詭異和惡心。

明明還是八月,那血在冷風中卻都已凝固,屍體跟車身上都罩著一層薄薄的冰霜。

警察對著前排的人們詢問家屬聯係,可一連問了好多人都沒有結果。圍觀的人們麵麵相覷,一時竟沒人站出來說認識死者。

“老哥,你認識他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高落川的耳邊問。

高落川正看得心悸,正被這聲音嚇得一激靈,懷裏的包子差點沒揣穩掉在地上。他回頭一看,背後朝他搭話的是個男人。這男人年紀不太大,棕色卷毛,戴著厚厚的圓眼鏡,麵容清秀,裹著一件很不合季節的,厚重的駝色大衣,身上掛著花裏胡哨的裝備——相機,話筒,耳麥。看樣子是個記者。

隻是高落川迄今見過的記者胸前都會掛著記者證,或者在衣領袖章上印著電視台的標誌,而眼前的這個人除了這身裝備其他的東西啥也沒有。這身裝備的齊全程度說是普通攝影愛好者他肯定不信,說不定是個獨立記者,但他可沒有見過攝像頭都不帶的獨立記者。

卷毛瞅見高落川嚇了一跳,趕忙陪笑。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嚇到你了。我看你看得出神,請問你認識這個人嗎”

卷毛可能約莫著高落川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於是改了稱呼。

“啊...我不認識。”高落川長舒一口氣,“隻是沒見過這麼慘的場麵,有點被嚇到了。“

“是挺慘的...“卷毛也跟著歎了口氣,順手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煙,抽出來兩根,其中一根遞向高落川。

”抱歉,我不抽煙。”

“不抽煙?那挺好。現在不抽煙的年輕人可挺少……”

卷毛笑著收回了手,隻取了一根點起來猛吸一口,煙霧從鼻中噴湧而出。“警察已經初步勘察過現場了,聽說那男的是昨天深夜從這住宿樓的樓頂掉下來的,全身都摔斷了,頭更別說了,腦漿子都摔出來了。警察去樓頂天台上看,好像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打鬥痕跡.....”

卷毛自顧自地說著,高落川聽得有點懵,忍不住問:“請問,你是......”

卷毛被他打斷,像是想起來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又是不好意思地笑,同時從另一個口袋裏摸出了一張名片遞給高落川。

“我叫林勇,《遍聞》雜誌的記者,你叫我小勇就行。“高落川接過名片,的確是《遍聞》雜誌的標誌,一支筆指引著一條路的圖案。但林勇這名字倒跟他清秀的長相不太搭。

“小兄弟,你叫啥名字?你也是這片兒的工人?“

高落川不太喜歡記者,在他眼裏這群人探尋事物的態度並非是客觀公正的,都隻是為了社會流量與話題性四處奔走的惡犬,鼻子聞著輿論的味道而至,有時又會顛倒是非黑白。畢竟在過去很長的年歲中,記者們的報道還是民眾接收新聞信息的最主要途徑,而如果新聞事件的源頭——記者們的報道有失偏頗,自然也會引導群眾的情緒朝向不公正的極端。

因此當他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名記者時,不由得從心底升起一種天然的戒備心。

林勇自然也看出了高落川的警戒,幹笑了兩聲說:“別怕,我就是問問,我看你跟我有緣,你有啥知道的可以跟我說說。”

“高落川。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高落川搖搖頭。

”是嗎?那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我真不知道。”高落川繼續搖頭,“抱歉,我要去上班了。”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雖然這卷毛笑意盈盈溫柔和煦,可高落川對他的戒備反而更盛,這些事情說出去信不信是一回事,影響肯定不好,說不定會被當個噱頭大肆宣揚。

人和人之間可沒有那麼單純。

沒等林勇再說話,高落川就立馬揮手道別然後飛也似地躥出人群的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