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了不少時間，懷裏的包子都快涼了。得趕緊回去把早飯吃了然後準備開工，這個月再遲到拿不到全勤就真的連包子都舍不得吃了。
林勇望著高落川遠去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嘴角的笑意收斂，轉身仰頭望著A棟的樓頂天台，一口煙霧升騰，附在鏡片上形成一層薄薄的霧，扭曲了眼前的視線，天台的樣子似乎也變得不真實起來。
朦朧之中好像有個虛幻的影子，一閃而過。
“希望.....”他呢喃著，又從懷裏摸來一本筆記，寫上了大大的四。
辦公室，高落川本來想跟專業人士好好說道說道，進來卻發現周陽已經拉著莊珩嘰嘰喳喳的在說早上宿舍樓發生的意外了。
周陽也是新來的，他早來一天，話說得大大咧咧的，卻沒個幾天就把辦公室的人混熟了，稱兄道弟，推杯置盞，結伴開黑，真是好不熟練。
莊珩的表情懵懵懂懂，半邊光線打在臉上，另一半仿佛沉浸在夢裏。
高落川看著想笑，決定解救一下自己的這位徒弟，於是把剩下的兩包子扔在了在兩人中間。
“都吃了嗎？我這裏還有兩包子奧。”
周陽立即放下張牙舞爪的雙手，乖乖巧巧“謝謝哥！”
“今上午沒工作嗦”
“都發生那種事落能有啥工作奧。”
周陽包著一嘴巴的菜，“唔唔”的說話都聽不清楚，高落川尋思這小夥子到底多久沒吃過包子，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麵上倒毫不在意問莊珩：“你吃了嗎”
“吃了”莊珩伸出一個手掌“吃了五個大肉包。”
高落川：……
“我艸川哥，這包子太好吃了，在哪兒買的奧。”
“就門口新開的那家米粉店。”
“我等會一定要去多買幾個？”
“等會？不是吧你們上午真沒工作”高落川不得不承認心裏有點嫉妒了，他都還沒接到放假的通知，要放應該一起放！
“反正張哥沒安排，不過我覺得應該沒啥事塞，畢竟早上出了那檔子事，川哥你也看見了塞”隨即又轉頭拉著莊珩“小莊你是不曉得詳細情況奧，早上有個人跳樓了！還掉到底下一個車上頭，頭都碎落，腦漿花花綠綠的，爆得到處都是，那個車我看都不能要了。”
莊珩笑得很勉強“這個你剛剛已經說了三遍了。”
“誒呀聽我說嘛，早上我起來得早，還聽那個發現得人，就是我們食堂的大叔說那個A棟住宿樓不幹淨，前段時間就死過人，也是16號線的”
高落川一聽心底就咯噔一下，有點發怵，這傳言之前可沒聽說過，更沒聽說過16號線之前還死過人。
“我操你莫亂說奧，我咋沒聽說過。”
“這有啥子嘛，我知道得還多得很，之前我還看過……”
一邊的莊珩突然出聲：“那個人昨晚上多少點跳樓的？”
“這個就不曉得落，你得去問警察。”周陽不解“你問這個幹啥子，腦回路也太慢落。”
“有點好奇”
“好奇個錘子，莫好奇了”張組長沒好氣的出聲打斷“這下都放假了，你們愛幹啥就幹啥去，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工地集體放假的情況很罕見，畢竟正規編製的工人連法定假期大多都不會放，八成是公司在考慮怎麼“整改”了。
高落川又菜又好奇，竟頭腦發熱的主動和莊珩去問辦公室的排班，走路上就開始後悔了，這些事情接觸越多就越難以脫身。莊珩竟然也沒阻止他，隻是盯了他許久，鄭重的點了頭。
兩人咚咚敲門半天沒人應，隨手一推值班室的門還就吱呀的打開了。
“我艸？這味道”高落川皺眉捂住了口鼻。
屋子裏這味著實上頭，撲麵而來，非要形容就活像一年沒人住卻有人不停的往裏麵拉屎，真是讓人聞而落淚。莊珩卻神色如常，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
裏麵的擺放卻很整齊，光線正好空落了半間屋子，書桌，電腦，筆記本都整潔如新，明顯不像很久沒人用的樣子—再說工地的值班室怎麼可能很久沒人用還不拆的。
好怪，那這味兒從哪兒來的？
高落川找了半天沒找到，一眼看見了牆上有個小黑板，那黑板的最後一排正明晃晃的寫了“王磊”的兩個字，正是周陽告訴他倆的那個死者的名字，再往上看，寫的卻不是16號線，是12號線。
時間還是前天晚上。
高落川看著有點懵，連手都忘了啥時候放下來了，他突然想起這名字確實有點熟悉，是一個鋼筋工，之前好像還一起合作過去測過點。
莊珩似乎早就看見了，表情凝重，仿佛在醞釀怎麼說出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
“你有啥就說，在這兒搞神秘嗎”高落川煩躁的說“有屁快放”
“這個”莊珩指了指電腦“這個東西怎麼打開。”
“……這個東西是電腦，你沒用過嗎？”
“小時候看別人用過。”
高落川已經幻想出某個隻講靈異故事的世家大族裏，一群小孩看著桌子上一個大人正用電腦打遊戲，隨即露出羨慕表情的可怕場景了。心裏不由得對這個專業人士多了幾分惻隱之心。
“好吧，你看著，是這樣開的……這種電腦隻需要，按一下機箱的……”
電腦亮起的微光照亮了兩張年輕的，興致勃勃的臉。
“你們是什麼人？！在裏麵幹什麼？”
那奇怪的味道驟然消失了。
——
莊珩突然問:
“哥，昨晚你給我打電話了？”
“終於想起來了？你還沒理我得嘛。”
“沒聽到”莊珩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我在16號線。發生什麼了嗎？”
剛才記錄上並沒有他的名字，八成是莊珩自己跑過去的，資本就喜歡這種頭腦熱血努力投身工作的年輕人。
但高落川知道他不是想加班。他想收了那個影子，就和小時候碰見的那個人一樣。年方22的青年人突然感覺全身肌肉像是裹著塵土，一股子的疲憊。
“我猜你什麼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