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出生的時間剛巧正月十五元宵節當夜,前晚發作疼痛難忍直到二日午間被板車拖回家來,鋪厚厚被褥蓋住腳趾頭密不透風,父親力氣大捧著即使孕育依舊沒有補成渾圓體型的幹癟瘦弱,營養不良緣由更是導致麵灰白嘴唇竟不見血色通紅。安頓妥當鄰居烏泱泱擁擠恭喜添丁之喜事,桃兒隔著數層屁股縫好奇觀望新生命全身紅撲撲皺巴巴倒十分駭人模樣,二姥姥眼尖瞧見這個怯生生的,拉著胳膊從人堆裏脫引而出站床前正對著產婦虛弱麵孔:快來看看,這是妹妹,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姐姐啦。
奶奶上門看望已然三日後清晨,父親笨拙將剩米倒鍋裏用熱油炒成金黃色撒蔥花即可,奈何同樣笨拙的桃兒添許多幹柴灶火熊熊燃燒不消半刻將金黃酥脆神奇變作黑乎乎的,倒沒有狠心責罵,安慰吃了黑鍋巴是交好運能撿得大票子的。隨手給奶奶盛碗,老小三人半蹲坐廊下狼吞虎咽開來,鐵門自父親現身後便不再長久閉緊隔絕外界一應事物,他是個熱鬧脾氣,同低年紀姑娘媳婦也是開的起玩笑話的。
有人打趣添人口為上好喜事應該放鞭炮擺酒席慶祝一番,父親聽聞不由自主望自己母親眼眶子到底是需聽從長輩安排,咽咽口水順便將幾句話憋進肚子裏變成身後響屁發出,其實氣氛實在古怪,隻是多不肯打破僵局而徒增矛盾糾紛難以化解。食畢進門叮囑需細心照料嬰兒竟不曾留紅包哪怕隻裝三張十元人民幣表示心生歡喜。
外婆為小兒子婚事準備翻新舊房子忙的焦頭爛額,請工人粉刷牆壁從灰蒙蒙至雪白色煥然一新;泥土地麵用水泥鋪平穩晾幹後再使用紅漆塗得發亮,婚房床頭安裝花朵樣葉片懸水晶鏈條壁燈散發溫柔曖昧光線;更是學作城市人三房一廳一廚一衛布局單獨裝修小間能夠洗澡的屋子,購買光潔的單人浴缸,金屬材料水龍頭,地麵及牆壁通通鋪滿小格瓷磚,婚禮舉辦前期必須鎖的死死的任何人都不能進去使用參觀。
迎接新娘子父親作為大女婿也是積極分子,幾個男漢子拉著裝彩禮的板車浩浩蕩蕩前去接親,紅布包裏沒什麼值錢物件,無非是鄉下傳統規矩應齊備的倒是不敢怠慢,可是意外事件新舅媽的母親不是個好講話的,坐地起價加許多現金紅包否則萬萬不能將寶貝女兒接去拜堂。
桃兒的舅舅生的個頭高大五官端正絕非瞎說八道,是個當兵的絕好苗子隻是荒廢學業求親戚關係走後門入豪華酒店後廚學作配菜師傅,平日話語不多為人老實肯學習肯專研新菜式從不叫苦叫累,不久成為師傅鍾愛大徒弟悄咪咪傳授獨門秘籍;端茶水年方十幾歲剛成年稚嫩青澀女孩公開表達想要交往意願,可榆木腦袋總不開竅根本不與理會落得冷冰冰高傲自大的壞印象。
外婆講述本是乖巧伶俐孩童,偏不巧被日日逃課玩耍的有娘養沒娘教的野孩子帶偏節奏,老師傳話課間偷偷翻牆頭外出遊蕩恐學偷雞摸狗類犯事進局子裏可怎麼了得,嚇得外公遍尋大街小巷找到這寶貝兒子時仿佛丟棄的珍寶再次回歸手心裏,哪敢吼叫辱罵引發叛逆心思。語重心長敞開心扉了解真實想法,不能專攻學業半途放棄算不上沒出息作派,倒不指望大展宏圖衣錦還鄉為家族爭光添彩;外婆說著說著即哭嗓起十分心疼的捂著胸口:就這一個兒子,他若不幸遭殘害,那我是死了也不能閉著眼睛見祖宗。
上頭三個姐姐可見他存在的意義當屬外婆心口最疼愛偏袒的,適婚年紀達成央求媒婆遍尋十裏八鄉出名的容貌俊俏品行端正姑娘最好臀圓厚好生養那類。舅媽的確屬於鶴立雞群同村裏這幫矮小瘦弱不堪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平底鞋尚與舅舅個頭不相上下,淑靜不同那些個描眉畫眼的;麵形方正,額頭偏方型且腮首突出,即使不懂麵相也能瞧出這是個有福氣的許旺夫旺家宅旺子孫後代也未可知;
據說前來說親事的多如牛毛簡直要踩爛門檻。老兩口見麵後萬般歡喜連連點頭稱許媒婆子盡職盡責,許諾好事成就之後單獨擺上好酒好菜招待。對於破舊低矮家宅也是用盡心思改頭換麵生怕未過門兒媳婦挑出些許毛病,側麵詢問理想裝修風格,今朝改個電路水管子,明朝換個燈泡電視機,老兩口挖出磚頭底下用塑料紙皮包裹厚厚的家底也不再吝嗇,那是從牙縫裏摳出來一點點累積的,隻等風光辦理婚事時派上用場。沒辦法,兒子喜歡的,就是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絕不吐露半句抱怨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