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小賣店落於客廳臥室廚房合集的小房間裏,自小兒子即桃兒舅舅婚姻而後,翻新平房內一廳連帶三間空置房,擺滿紅漆亮麵木頭沙發木頭茶幾木頭矮凳四五及角落木頭洗臉架。供奉香燭紅紙的條案長長的,掛玻璃製品山水畫上書家和萬事興旺通達。
主臥通鋪式矮櫃從這頭延伸到那裏的窗戶下,其中立玻璃鏡麵為梳妝台,拉開抽屜分層五六七八相同麵積的格框用於放置桂花油護臉霜成婚的紅木梳兩把。再高的則兩開門衣櫃。於當初算得上經濟條件中上遊水平,畢竟白亮亮浴缸或廚房新式嵌入水槽倒不是家家戶戶普及。多老舊的壓水井裏洗衣做飯用。
雖空餘二間擺簡陋睡床可以招待遠嫁的閨女女婿外孫子女,但老兩口主動搬出去另一邊作廚屋旁邊最逼仄小間,又教導桃兒萬勿隨便進去舅媽房內實在惹煩惱,隻說:
“那是你舅舅家啦。”
從前逢年節假期喊親近的女兒來家裏聚聚,烹滿滿平時不舍的吃喝的葷菜,招待女婿也就是桃兒父親從不與低價的煙酒瞎湊合。奉於笑容滿麵生怕不周到導致他嘀咕。可桃兒父親每每醉醺醺鬧事到夜半三更不能消停,將桃兒母親的頭發撕碎碎的馬蜂窩似的,衣袖晃晃蕩蕩破敗不堪,額頭腫脹嘴角烏青顏色,再扛起鐵鍬跑去哐哐哐砸丈母娘家門,叫嚷許配囉嗦多事的女兒來不叫睡覺,胡攪蠻纏懷疑出軌、賭博、大吃二喝不顧家庭困境。
吼道本出差在外風塵仆仆萬分艱難,便逢場作戲與各位有頭有臉兒的喝喝酒吹吹牛罷,卻偏偏黑心腸老板壓低工資待遇,後遭遇生意慘淡結不出年底工資。那就我怎個,給他殺啦?給他吃啦?桃兒父親絮絮,怒氣越發膨脹,眼見晃晃蕩蕩的木門栓吱呀呀響,隔著縫隙二老低三下四安撫,說快快回去睡覺吧勿鬧騰叫旁旁邊笑話,
“我怕個球,來來來,都來看,來看這家的閨女是個母夜叉。”
勸慰別同頭發長見識短的一般見識,定天明朗時去好好罵她,教會溫柔對待丈夫為天大為地大,少說些有的沒得惹不開心去。二老唯唯諾諾道都是俺們的錯千萬放過吧,死妮子見醉酒不能打滿熱騰騰洗腳水侍奉妥帖休息,卻叫勞累的夜半生氣實在不好意思。
“該死的,這死妮子。”
“該死。”
母親哭的大聲站在屁股後麵,上前拉扯卻被夯實臂膀推倒砸進磚頭上,顧不得揉揉;
“快回家,丟死人。”
雞叫叫狗叫叫,有燈亮起來披著薄外套探出頭望望,天上有星星有月亮能看清楚雲朵在飄;
“叫你爹快回去,你這個木頭樁子倒是動一動啊。”
桃兒站在母親屁股後麵定定的,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像過了許久許久,桃兒隻覺得眼皮打顫,身體開始左右鍾擺似滾動,似乎這些場景上演過數不清次數,以至於桃兒深知待會父親會踉踉蹌蹌抹黑回去,有小石頭硌住腳尖,重重的摔下去:
“狗日的。”
他狠狠的罵,吐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