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家算是石牛村最為破敗的房子之一了,一圈東倒西歪的木柵欄,裏麵圍著兩間泥巴牆茅草頂的破房子。
一到下雨天,那茅草屋頂就會啪嗒啪嗒的滴水,顧明的母親喜歡在房子裏放上很多破瓦罐去接住那些水。
因為這些雨水也是可以喝的,這樣子接住雨水。顧明就可以少做些活,不用跑很遠的路去山泉裏打水了。
她這是心疼顧明。
顧明他娘雖然眼瞎,但心不瞎,知道顧明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每日裏卻這樣辛苦的照料她這個瞎子,苦啊。
一向冷清沒有客人的顧明家此刻卻是熱鬧的很,圍滿了村裏的人。夜色漸濃,雖然人們都舍不得點火,不過月色清亮,倒是可以清晰的看清院子裏的情景。
“老家夥!快說你兒子去哪了?他把我的牛拐到什麼地方去了?今日你要是不給本官說清楚,我就讓你嚐嚐牢獄的滋味!”
一個光頭中年男人,惡狠狠的罵道。
他一個村正,本來連小吏都算不上,隻不過此人認為這些小小村民也什麼都不懂,所以常常吹牛說自己是官,來耍威風。
他的前方是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婦人,老婦人坐在石頭墩上,雙目茫然無神,明顯是害病瞎了眼,老婦人穿的雖然破舊,但是卻極為幹淨。
她正是顧明的娘。
麵對光頭王吝嗇的喝罵,顧大娘神色憂急,但卻是一直堅定的說道,
“我兒子不會偷東西的。”
看到這一幕,四周的村民們一個個也是議論紛紛,
“這王吝嗇真不是好東西,一頭牛對他的家業來說算個屁,這樣為難人家!”
“嘿嘿,一頭牛對他的家業來說是算不得什麼,但你不知道他是王吝嗇嗎?連老娘死了都不肯買棺材去埋的人,一頭牛丟了,那可是要了他的命!”
一個人小聲的說道,顯然還有些怕被王吝嗇聽見。
“要我說,那顧三娃也不是個東西,平日裏見他好像挺孝順的樣子,沒想到居然做出這等事情,偷了人家的牛跑了?把老娘扔在家裏?”
“若這事真是他做的,我也瞧不起他!”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吝嗇在破院子裏走來走去,越想心裏越氣,
“老子王村正一輩子兢兢業業,好不容易掙了這麼點家業,偏偏來了個小賊,拐了我的牛,這讓我怎麼活!怎麼活!”
王吝嗇突然一聲大喝,“我打死你個生賊的狗娘親!”
他嘴裏一聲大罵,居然是抬手就要朝著顧明她娘臉上扇過去。
顧明他娘年老體弱,哪裏禁得住他這個大漢打,隻怕這一下打實了,就是要臥病數月,甚至更久的後果。
眼看這個時候,人群外突然間就傳來了一聲大吼,
“你敢!”
這聲音明顯是嘶聲力竭的瘋狂喊出來的,在寂靜的夜裏仿佛一個炸雷,王吝嗇一驚,原本要打出去的手也是忽然的頓了下來。
眾人更是止住了嘈雜的議論聲,讓開一條路來,朝著身後說話的那人看過去。
這吼話的自然就是顧明。
眾人見到正主來了,都是紛紛鬆了口氣,“這小子既然敢回來,想必牛也不是問題吧。”
王吝嗇也是眉頭一揚,
“小雜碎,你把老子的牛呢?”
顧明根本不理他,而是走到他娘麵前,
“娘,你沒事吧,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事,沒事,娘沒事。”顧大娘伸出手來,摸到了顧明的臉,臉上的神情這才安定了許多。
王吝嗇見顧明居然理都不理他,頓時心頭更怒,
“小雜碎,本官在問你話!我的牛呢!?”
“你的牛?”顧明轉過頭來,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在山上遇見了一個隱居的畫師,他很喜歡吃牛肉,把你的牛討去吃了。”
王吝嗇哪裏肯信?
隻聽他扯著嗓子高聲喝道,
“小王八蛋,你偷了我的牛,還想抵賴?信口雌黃,你以為本官是三歲娃兒不成?!來人,給我將這個偷東西的狗賊抓起來,送到城裏的官府去,刺配奴籍!”
王吝嗇為人雖然不堪,但是也粗通律法,知道按照寶象國的法律,偷了牛這種耕農重寶,是重罪,要降籍為奴的。
隨著他的話,他身後果然出現了幾個大漢,不過這幾個大漢穿著麻布短衫,明顯就是他家的幫工。
顧明也是在王吝嗇家做幫工的,這些人他哪裏不認識,平日裏還算交談親切,關係很好。但這個時候,這些人卻是一個個都變得凶神惡煞,完全沒有一絲情誼。
“對不住了,顧三娃!”
他們說著,幾雙大手就朝顧明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