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吝嗇盛怒之下開口,不過一會兒時間他就後悔了起來,不論顧明是不是畫師學徒,他的寶貝畫具都要被顧三娃這個放牛郎使用了,這讓他萬分心痛。
不過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反悔,他又拉不下臉麵來。
就在王吝嗇苦惱自責之時,五個幫工已經分別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個錦盒過來了。
幫工們如履薄冰地將錦盒之中的畫具取出來,一一放到了顧明家院子裏的大青石上。
這大青石表麵平滑,仿佛一張桌子一般,平日裏母親用它來晾衣服,今日用來作畫也算是正好。
看著這熟悉的文房四寶,丹青十二色,顧明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激動了起來,十六年未作畫了,他還真的有些手癢了。
坐在大青石前,他卻沒有急著去拿筆,而是一邊慢悠悠的研墨,一邊借著月色四處觀看了起來。
畫些什麼好呢?
就這樣子顧明在月色下思考了好一段時間,那群圍觀的人起先見他這個樣子,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的要看他作畫。
但是等到時間一長,眾人心底又有些疑慮,莫不成他根本不會畫,剛剛是扯虎皮,說大話,現在有些下不了筆了?
畢竟顧三娃在村子裏十幾年,他們最是熟悉了,不過是個普通的放牛郎,很多顧明小時候的糗事,這些人都知道,要說這放牛的顧三娃突然就變成了了不得的畫師,人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顧明卻是絲毫不理會這些人的想法,隻是悠然的磨著墨,眼睛一邊四處看。
“你到底畫是不畫?”王吝嗇瞪眼。
顧明根本不理他,還是那副慢悠悠的樣子,又過了好半晌。顧明看著遠處張麻子家的幾隻老羊在人群外低頭吃草,心中一動,卻是終於拿起了毛筆來。
“我就畫趙孟頫的二羊圖好了。”
心念一動,顧明腦海裏宏大畫館之中頓時有一卷色澤泛黃的古畫飛了出來,懸浮於他的眼前。正是趙孟頫的二羊圖。
畫上纖毫畢現,甚至連畫卷上紙卷的油墨香味,他都可以清晰的聞到。
顧明剛剛在路上的時候,就試過呼喚出這些畫卷來,發現那個來找自己的瘦小漢子趙二根本看不見,所以這個時候他才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做。
趙孟頫是宋末元初的書法家、畫家。他擅長楷書、行書,與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並列為楷書四大家,自創趙體,非常了不起的一個人物。
而相比他的書法,他繪畫的名氣就要差上一些,但他也是開創新畫風,書畫史上溝通兩個時代的重要人物。
他的畫雖然比不上清明上河圖這等傳世名作,卻是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手握毛筆,顧明閉上了眼睛,良久後他才睜開。這個時候的他已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自己已經轉世的身份,他的眼裏和心裏就隻有眼前的紙、墨、筆、硯而已。
他終於動筆了,圍觀的村民們見狀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拚命往前擠,都想看看這傳說中的丹青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顧三娃還是曾經的那個顧三娃,是大家熟悉的眉眼口鼻,但是他那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揮灑自如的模樣,已經是讓村民們看的呆了。
顧明一開始作畫,他整個人身上似乎都散發出了一股特別的氣質。
王吝嗇雖然不懂丹青,但是看著顧明這般嫻熟的作畫動作,他心底已然是咯噔一下,
“這小子真是畫師學徒,完了,我的牛要不回來了!這也就罷了,但是他還在用我的丹青之寶作畫!這一會兒,得是多少錢貼出去了啊!”
王吝嗇的心仿佛都在滴血。
讓他慶幸的是,顧明雖然下筆很快,用了不少墨汁,但是卻看都沒有看那丹青十二色一眼。
這倒不是顧明要給他省錢,隻不過這二羊圖乃是黑白水墨,隻用黑白兩色即可。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眼見已經是一兩個時辰沒有了,奇的是雖然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那些村夫農婦們卻絲毫沒有再發出嘈雜之聲來。
眾人一直都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顧明畫畫。
雖然他們根本不懂丹青之術,完全看不懂,但是這不妨礙他們對於畫師的尊敬。對於這些村民們來說,畫師那就是神一般的人物,能親眼見到畫師作畫,這對他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以後再進城去買東西,都可以跟親戚朋友吹噓了。
當然還是有人耐不住性子,覺得時間流逝的太慢了,開始睡意上湧。要知道現在已經月上中天了,要是往日,他們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