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花容的想法,季安妮向大臣們提了一下讓明皇子登基的事。出乎意外的是,大臣們多半隻是沉默,並沒有人直接跳出來反對。無論現在的皇宮多麼不像皇宮,朝廷多麼不像朝廷,但是比起西都那個鬼地方,大臣們依然願意留在京城。
皇上龍體抱恙,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上過朝了。自從皇上冊立明皇子為太子,大臣們心裏全都已經做好有朝一日輔佐明皇子的心理準備。願意的自然願意,不願意的,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已經漸漸想通了。所以季安妮現在提出令明皇子登基,時機恰到好處,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即便後來有幾個大臣反對,也隻從皇上的安危考慮,害怕流光對皇上不利。季安妮把昨晚花容的話說給大臣們聽,大臣們聽後便不再多言了。
事情便這樣決定下來,具體細節交給禮部和文華院去擬定。季安妮先行退朝,想去見一見儀珍。但是一打聽才知道,儀珍今天身體不適,去找太醫診病去了。季安妮有些擔心,正想返回自己房間,就看見儀珍從院門口進來。
溫暖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但她就像一個冰人似的,僵硬而又寒冷。
季安妮走上前問道:「儀珍,你是不是生病了?」
儀珍輕輕搖了搖頭,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任何顏色。手下意識放在小腹上。
季安妮見儀珍沒什麼精神,便扶著她,送她回房,邊走邊說:「你好好休息吧,這段時間太動蕩,大家都睡不好覺,不過未來一定會慢慢好起來了。對了,剛才我已向大臣們提出讓明兒登基的事,他們並未反對,現在已經在著手準備了。儀珍,你是明兒的同母妃,祭天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好啊。」儀珍輕輕點頭,但是精神狀態依舊有些萎靡。如果讓季安妮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她還會這樣邀請自己麼?如果沒有那場皇宮大火,如果龍莫寒沒有被流光挾持,龍莫寒聽到自己懷孕的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如果明皇子沒有被立為太子,那麼自己的孩子極有可能是太子。諷刺的是,當初冊立明皇子為太子居然是自己去說服皇上的。
好不容易懷孕了,從天而降的皇子並未讓儀珍感到欣喜若狂。恰恰相反,她的心中盡是不安和感慨。冥冥之中好像做錯了一些事,導致未來有些偏離航線,而且已經撥不回正軌了。
三日之後,明皇子祭天祭祖、正式登基。季安妮和蘇儀珍都被晉封為太後,兩名太後同時輔政,待皇上成年之後再歸還大權。季安妮對雪嵐的承諾終於走出了第一步,這個政權是她當初對雪嵐描述的夢想。不僅妖怪皇子成了皇上,而且還將長孫和鬼王分別封為左右丞相,分司人與妖之務。人類和妖怪被硬揉在了一起,不過能不能和平共處下去,所有人心中,包括季安妮,都隱約藏著一絲不安。
皇宮要重新整修一遍。由於損傷太大,完全修複難度太大。借此機會,季安妮便提建議讓內務府把皇宮的規模改小一點,不要勞民傷財。皇宮大火的死者都得到厚葬,一片血海的白虎門也漸漸恢複原貌。
沒有在新政權中受到重用的安忠煥見大勢已去,自己提出告老還鄉。當年權可遮天的安氏一族,如今早已不複當年的威風。朝中安氏的力量隻剩下安右忱,他不但沒有被貶謫,反而備受重用。當初皇宮、皇城的守衛工作是交給兩位大臣負責的,但流光叛變之後,整個皇宮的守衛全都交由安右忱。不僅如此,就連康家的軍隊也都全部交給安右忱重新整編。這都是因為儀珍的大力舉薦。現在朝廷剩下的全都是一群文臣,其中能統帥軍隊的也就隻剩下安右忱了。
登基大典後的第二天晚上,儀珍偷偷把花容叫到自己的房間,說有要事商量。
花容準時赴約,然而表情卻比以前冷漠。儀珍知道原因,但卻故意問道:「怎麼了?一切不都按照你的想法在進行麼?你不但不高興,反而還好像被騙了一樣。」
「娘娘還記得當初答應過我什麼嗎?」花容並不隱藏,直言不諱地問道。
「最近皇宮一片混亂,好多事情我都忘了,你指的什麼事?」儀珍依舊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花容惡狠狠地說:「你答應要把安氏趕盡殺絕。」
聽了這句話後,儀珍隻是輕輕瞥了她一眼,一點也不驚訝。過了一會兒說:「你最恨的安貴妃不是已經死了麼?」
「但是安右忱還在。你明知道我恨他,為什麼還要重用他?我答應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讓你成為了太後。但是你答應我的事呢?你不但沒有做到,而且還故意反其道而行。」語速越來越快。這些話已經在心裏壓了很久,現在終於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