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花容如何生氣,儀珍依舊維持著清淡的口氣,說:「安將軍又沒有害過你,何必將他視為仇人?他幫了我們不少忙,論功行賞,他當有現在的地位。」
花容冷笑道:「看來你是不打算幫我的安氏趕盡殺絕了。」
「你埋怨我沒有信守約定,但是你幫我,難道就是為了我麼?你讓我勸皇上立明皇子為太子,又讓我成為明皇子的同母妃,還不是為了利用我幫你複仇的同時,也幫昭姬母子平反?我信了你的話,我才走到這一步,然而走到這一步,卻再無退路了。」說到這裏,右手下意識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想到腹中突然出現的孩子,終於再也無法平靜。
花容看出儀珍的樣子有些奇怪,狐疑地問:「什麼退路?」
儀珍收拾好情緒,輕輕笑了一下,直勾勾地盯著花容說:「……我懷孕了。」
花容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盯著儀珍。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大概是因為當初那碗絕孕藥是假的吧。現在我該怎麼辦?我已經是太後了,但腹中卻懷有先皇的骨肉,我要怎麼把他生下來?如果被小昭知道,她一定,一定……」說著說著,儀珍的眼神便慌亂起來。捂住小腹的手多用了幾分力量,仿佛生怕孩子突然消失不見一樣。
不等她把話說完,花容就打斷道:「你太多心了。枉你們還是一場朋友。她若知道,一定會替你高興,隻不過你自己心裏有鬼,所以才擔驚受怕。」
「你怎麼知道……」儀珍不再相信花容,用懷疑的目光瞪著她。「你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解除我的防備。你的心根本就是向著昭姬的,萬一我失去這個孩子,你一定會替昭姬高興。」
麵對儀珍激烈的指責,花容反倒平靜下來,緩緩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從不偏袒誰。我以前之所以接近她,也隻是為了讓她幫我報仇罷了。」
儀珍突然一把抓住花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麵前,壓低聲音逼問道:「既然你不偏袒她,那你告訴我,如果日後我想讓我的孩子繼承王位,我要怎樣才能除掉昭姬?」
花容猛地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盯著表情有些扭曲的儀珍。
「你看,你果然還是偏袒她。」儀珍冷哼一聲,生氣地甩開花容的手。
花容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你根本就不該動殺念,她是千年狐妖,而你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根本就殺不了她。」
「當年雪嵐還不是死了?」儀珍不肯放棄。
「雪嵐是自願死的。除非你能讓昭姬像雪嵐一樣做一件她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的錯事,不然你殺不了她。不過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把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昭姬吧,她會比你自己更開心。」花容抬起眼睛,在皎潔的月光下,悠悠地望向儀珍,「我忽然明白你為什麼扶植安右忱,因為你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昭姬,所以你需要找一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人。你今晚找我有要事商量,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懷有身孕麼?」
「不僅如此。」儀珍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光,變得有些陰森,「安將軍說,西都流光聽說明皇子登基的消息後,特意派人送來賀禮。賀禮今天剛剛送到,安將軍隻敢告訴我,還沒敢告訴昭姬。」
「哦?」花容揚了一下眉毛。看來儀珍的努力沒有白費,安右忱也可以感受到儀珍對他的信賴,所以一舉一動都是先向儀珍稟告。花容問:「他送的賀禮是什麼?」
「是一截手指。」儀珍輕輕地說。
花容猛地抖了一下。
儀珍繼續說:「他還說,下次會送一份更大的禮物。可能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皇上,也可能隻是一個人頭。他究竟送什麼過來,就要看我們的回應了。」
「他想怎麼樣?」花容有些警覺。
「他說,隻要把提出讓明皇子登基繼位的人殺了,把人頭送給他,他就把皇上還回來。」說著又盯著花容。
恐怕流光早就猜到讓明皇子登基是花容的主意,所以才故意把矛頭指向花容,懲罰她的自作聰明。
花容輕輕地笑了幾聲,眼瞳中的驚懼很快便凝聚成坦然。她苦笑著說:「嗬嗬……我早就料到他會提一個要求交換皇上。沒想到交換皇上的條件卻是我的人頭。這也算因果循環、自作自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