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才是你今天見我的真正目的。」花容直到這時才恍然大悟。與其說是吃驚,倒不如說是感慨。
眼前的儀珍在死亡的邊緣掙紮了好幾次,最後僥幸活下來,她的性格變強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躲在別人身後不敢作聲的膽小女子了。她開始忠實於自己的欲望,並且積極采取行動。是花容喚醒了儀珍。
這時花容聽見身後的走廊裏傳來一些輕微的響聲。
「什麼人,出來吧。」扭頭盯著響聲傳來處,發出一聲低喝。
幾聲腳步聲後,一個男人出現在花容和儀珍麵前。
「安右忱?」花容的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睜大。
儀珍的表現反而更加平靜,默默地看了安右忱一眼,視線再次落回花容身上。
花容本就聰明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看來娘娘今天是不會放過我了。」
想必安右忱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等的就是花容把頭交出來,他好帶去西都換皇上。
儀珍說:「之所以不敢告訴小昭,就是怕她舍不得你。但是你的死不是無意義的,而是為了國家和皇上而捐軀。大臣們絞盡腦汁都沒有想出一個辦法救皇上回來,之所以讓明皇子登基,就是為了換回皇上。如今終於可以換回來了,代價如此之小,沒人會反對。」
「是啊,犧牲一個小小的宮女就可以把皇上平安換回來,這比犧牲西都好太多了。」花容輕輕點頭,讚成了儀珍的說法。如果她站在儀珍的立場上,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
「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儀珍說著回頭對安右忱使了一個眼色。
安右忱走上前來,將一把短刀遞給花容。
花容低頭盯著那把短刀,遲遲沒有接過來。不是想反抗,而是事發太突然,神誌有些恍惚,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儀珍讓安右忱躲在暗處,伺機而動。就算花容今晚不乖乖自殺,安右忱必定也會出手取她首級。所以花容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見花容遲遲沒有行動,儀珍輕聲歎道:「我肯給你自殺的機會,已經是在幫你了。你辛辛苦苦把我扶上位,不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報仇麼?我答應你,隻要你換回皇上。我就幫你替席家翻案,還席家一個公道。」
花容抬眼看了儀珍一眼,忽然發現對方已經變得非常陌生。以前的儀珍雖然膽小窩囊,但卻不至於如此冷漠。
儀珍從安右忱手中取過短刀,親自遞給花容。見花容還是沒有抬手,她直接抓起花容的手,扳開五指,然後把短刀硬塞進她的手中,令她握好。「你之所以活到現在,不就是為了報仇麼?就算把安氏趕盡殺絕又怎麼樣?席家的人就能死而複生麼?還不如替席家翻案,還給死者一個公道。如今,你活著已經實現不了這個願望,但是死了卻可以如願以償。所以你不算白死,往大的說,這是為國捐軀;往小的說,可以洗刷你們席家這麼多年的冤屈。」
「服侍娘娘這麼久,隻有今晚的這席話說得最對。」花容握住短刀,抬起眼眸,幽幽地望著儀珍。
「放心吧,我說到做到。如果食言,你就化成厲鬼來找我報仇吧。」儀珍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好,我也相信娘娘可以說到做到。」花容帶著覺悟,刷的一下把刀拔出來。
清亮的刀鋒在月光下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最後落在花容的脖子上。
很多年前,花容站在刑場之上,舉起刀,砍下了父親的頭;很多年後,天道輪回,輪到她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儀珍說的不錯,自己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報仇,為了討一個公道。
如果活著無法實現這個心願,不如用死亡來達成所願。
刀鋒從脖子上抹過,發出「嘩」的一聲。鮮紅的血液從切口中噴射出來,映著蒼白的月光,顯得刺眼奪目。
花容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手中染滿血跡的短刀在「當」的一聲脆響中墜地。
花容慢慢閉上眼睛,眼中不知何時已經盈滿淚水,令視線變得晶瑩閃亮。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眼前出現了很多美好的畫麵。她看到小時候自己與姐姐、康孝榮一起在院子裏玩耍的樣子。蔚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坪和輕飄飄的白雲,把記憶的畫麵映襯得鮮豔而又美麗。
三個半大的孩子,仿佛永遠不會長大。一切就定格在他們的笑臉上,成為花容最後的、永恒的記憶。
儀珍一動不動地盯著腳邊的花容,直到確定她已經死亡後,輕輕對安右忱說了一聲:「把這裏收拾一下吧。」
安右忱抱拳領命。這時他忽然想起剛才聽到的一些話,擔心地詢問道:「娘娘,你真的懷孕了?你真的想殺昭姬?」
儀珍突然回過頭,盯著安右忱的眼睛。四目相接的瞬間,儀珍的雙眼發出淡淡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