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被抓捕後沒有幾天,就被判刑到幾乎沒有人煙的邊疆去流放。
判決前,呂安一直在不停地喊冤,訴說著因為兄長呂巽奸淫妻子的醜事敗露後,他為避免坐牢,反而誣告自己的真相。
可是在那個混亂的朝代裏,何曾有什麼司法公平?有誰能夠聽到他的冤屈和哀嚎?
在他被抓捕後至判刑前,他那個幾近滅絕人性的兄長呂巽,為了坐實兄弟的“罪行”,又托人疏通關係,最後終於見到了司馬昭手下的“紅人”,掌握生殺大權的實力派人物——鍾會。
因為要去見權貴,呂巽把自己打扮得衣冠楚楚,手上還拎了一大包珍貴禮品——珠寶和山珍一類。
鍾會初見呂巽時,並不以為然。他作為司馬昭麵前炙手可熱的大紅人,每天都有很多人前來拜訪求見。他對區區一個無職無權的小人物呂巽並沒放在眼裏。不過,當他聽呂巽提起自己的兄弟呂安,以及呂安的好友嵇康後,頓時來了精神。
“你說什麼?”鍾會盯著他問:“你是呂安的兄長,而嵇康又是呂安最好的朋友,是嗎?“
“對,沒錯。“呂巽一看鍾會對自己的話來了興趣,立馬打開了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他說得自然都是瞎話,還把呂安毆打母親一事描繪得一板一眼,就像是真的一般。
“你有證據嗎?還有證人?”鍾會問。
呂巽立即回答:“我就是證人啊,還有我家裏的幾個人都可以證明。老太太本人有些糊塗了,腦子不清楚。”呂巽信誓旦旦地說。
“嗯……”鍾會一聽這事與嵇康有關係,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興趣。
鍾會思忖了一會兒,問呂巽:“呂安與嵇康來往密切嗎?他們在一起都做什麼?說些什麼?”
呂巽稍加思索立即答道:“呂安和嵇康常在一起喝酒,他們常常討論當下的朝廷大事,常常表示對當今社會不滿。他們對儒家學說,對仁義禮智信,對提倡孝道很不滿。所以呂安才敢毆打母親,虐待老人。”呂巽對自己的口才很滿意,他知道這是把呂安打入牢獄的關鍵說辭。
鍾會聽了這些話,就對呂巽說:“我知道了。你的話很重要,庭審時可以作為重要依據。你請回吧。”
呂巽一聽興奮不已。他連連叩首表示謝意,又把自己所帶的禮物奉上,這才滿意地退出。
話說呂安,他的命運也真是糟透了。原本被親哥哥戴了綠帽子,領受了“奪妻之恨”巨大羞辱,還沒有發泄出來,竟無端地又被扣上毆打母親這種極其嚴重的“不孝罪行”,從而被判發配邊疆,如何不讓他憤怒到吐血!
思前想後,他在獄中幾晝夜無法入睡——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他咬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給自己最好的朋友——當初勸他不要告官的嵇康……這封信,是他發自靈魂深處的無助呐喊,是他用鮮血鑄就的最後怒吼!
在這封寥寥數字的血書中,呂安除了寫呂巽這個魔鬼親兄弟的罪行,以及他反咬一口誣陷自己外,也表示了對當下國家司法製度的不滿和憤怒。
就在他即將被押解去流放時,呂安把這封飽含自己最後希望的信,托付給一位自己信任的獄卒,叮囑此人一定要設法交給嵇康。
如此,滿腹悲憤的呂安,開始了去向流放地的漫漫路途。但是,他絕對想不到,在這封信之後,在嵇康為他喊冤叫屈之後,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嵇康收到呂安這封血淚寫就的信後,自然又激起了滿腔義憤。他知道自己若是參與這件事,肯定會有不少麻煩。但是,這件事與自己有著很大關係,他是脫不了幹係的。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呂安遭受的奇恥大辱,他必須管到底。
於是,他匆匆寫就一紙為呂安鳴冤的訴狀,懷揣這封訴狀去了衙署。
幾經周折,又通過山濤的幫助,他才終於把那份為呂安喊冤的狀紙,連同呂安寫的血書,一同遞進了衙署官員手中。
雖然嵇康也知道,如今的朝廷衙門很有可能不按常理出牌。他也能想象得到,如呂巽那種邪惡之人,定會使勁渾身解數,勾結衙門官員,致使這件冤案最終成為不可修改的終極冤案。但是,他還是要為自己的好兄弟呂安,做最後的努力。
但是,嵇康萬萬沒想到,這樁本來與自己關係不大的,呂氏兄弟的爭端,會成為自己的夢魘……
嵇康此時自然不知,這樁案子的關鍵人物,除了呂巽這個惡人之外,起決定作用的竟是鍾會——那個曾被他無視的小人,如今司馬昭身邊的大紅人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