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撿了錢幣的乞丐瞧見施舍的小姐和一個同樣的乞丐發生了點摩擦,怯懦地在一旁觀望了一會兒,在瞧見那名乞丐的麵容時,他站起身指著馮荀尋驚叫道。
馮荀尋聞言,同倪池一道看向了他。
“小七。”馮荀尋跟他打了個招呼,複看向倪池,“雞腿的事情……多謝。”
此言一出,倪池就知道他定是赴約了。
欣喜地笑著搖了搖頭,倪池說:“不必客氣,應該的。隻是……那天你為何沒有出現?”
提及此事,馮荀尋似是不願再講,隻抿著唇別過了頭。
倪池隻好說:“那、那沒事了。”
一邊的碧春及時出麵提醒倪池:“小姐,該回宅第了。”
倪池便順著碧春的台階下。
臨走時,她注意到了馮荀尋臉上穢物之下的隱約青紫——大概是被人打了。
一時間,倪池聯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性。
“尋尋?”倪池及時回過身,叫住了馮荀尋。見馮荀尋也停下腳步,和小七一起回頭看向她時,她道,“今晚酉時來後門吧,我沒有看見你是不會走的。”
“倪小姐……”馮荀尋為難地蹙起了眉頭。
倪池裝作看不見,衝他溫婉一笑,也順便跟那位看呆了的小七道了別。
回第的路上,碧春不解地問她為什麼對那個乞丐那麼好。
倪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她想多了解這個世界一點,想多交些朋友。
那個叫尋尋的少年,因為仗義的舉措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相信,那樣似月的眼睛、那樣如鬆的站姿,絕非一個尋常乞兒會有的。
夜裏,倪池披了件大氅,提早候在了後門口。
秋夜總是過分清涼,倪池不過站了片刻,嘴唇就被涼風凍得有些泛白。她盡力弓起身子躲在溫暖的大氅下,快速地摩擦著手心取暖。
不多時,她聽見了一道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漸近。
借著後門口高掛的燈籠光亮,她看見了一道頎長的身影——是尋尋。
“倪小姐?”對方顯然對她過早地出現在這裏感到驚訝,那雙鳳眼將凍得瑟瑟發抖的她打量一番,眉頭皺了起來,“夜深露重,倪小姐還是要以身體為主。”
倪池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問說:“你可是被人打了?我瞧見你臉上有傷。”
馮荀尋沒想到倪池這樣眼尖心細,躊躇之下,他對上了倪池一雙黑亮的眼眸。
清澈、剔透、無暇。
“……我那日來後門等候你時,被那老乞丐帶人打了一通。是丟臉的事,我本不想說的。”馮荀尋低下了頭,被泥土覆蓋的臉上倒讓倪池看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給你,”倪池從大氅下拿出一盒藥罐子,塞到了馮荀尋手裏,“我詢問了大夫,尋常傷這些藥就夠用了。”
“這我怎能……”
“說給你就給你啦,”倪池將他拒絕的手推了回去,“你合我眼緣,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僅此而已。”
“……倪小姐真會說笑,跟一個乞兒交好?”馮荀尋握著木盒的把手,在本就昏暗的環境下,他低垂下眼簾,讓人更加看不清他眸裏的情緒。
不過單聽語氣,倪池也能聽出裏頭的敏感與尖銳來。
“乞兒又如何?”倪池一本正經地說,“身份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你我都是血肉之軀,如何不能做朋友?”
大道理誰都會講,倪池也沒打算就這樣讓馮荀尋認同她,日後身體力行地去實踐了,比什麼話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