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雖感到疑惑,但那是主子的私事,她個做下人的不好過問,便隻能道:“看您都快抖成鵪鶉了,奴婢已經備好了熱水,您快去洗下吧。”
倪池點了點頭,趕忙走去沐浴了。
碧春望著倪池走遠的背影,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小姐這是去哪兒了……身上臭烘烘的。”
倪池閉著眼睛,愜意地泡在了浴桶裏。
她給馮荀尋大氅時,馮荀尋還堅決不要。
可她回清平院的這段路並不算長,再者說她還能洗個熱水澡祛寒,也能從衣櫥裏取出別件大氅,而馮荀尋風餐露宿在街頭,身上衣服又髒又薄又臭,既然是朋友,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她給予一件大氅,又有什麼呢。
最後馮荀尋還是耐不過她軟磨硬泡,把大氅給收下了。
倪池想著,有了馮荀尋這個朋友,那麼沈宵雲不在的這段日子,她總歸不會太無趣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一邊與馮荀尋聯絡感情,一邊思考著要如何找回記憶。
她直覺需要什麼東西來刺激她一下,就好比在她第一次聽到碧春說話時,她跟著無師自通地知道該說哪類語言一樣。
隻是需要什麼東西呢?
倪池怎麼也想不到答案。
“最近有心事嗎?”
失神的倪池回過神來,恍然地看向身邊的馮荀尋:“啊,沒有。”
“可是你…好吧。”既然倪池不願意講,那他便不問了。馮荀尋心緒紛亂地望著不遠處的景色看,裝作一派淡定自若。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倪池清楚了馮荀尋脆弱敏感的性子。她擔心馮荀尋想太多,就隨便扯了個借口說:“是我娘親,她吃了這麼久的藥一直未見起色,我很擔心她。”
聽得出倪池是為了安撫自己開的口,馮荀尋嘴角不自覺地欣喜上揚,聲線盡量保持了平靜:“你別太擔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倪池勉強笑了笑:“不過人終有一死。”
馮荀尋沒想到倪池看得這樣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了。
倪池見狀,好笑地捏了捏馮荀尋的臉:“花臉貓,我說的可是真理。”
馮荀尋更沒想到他臉上這麼髒,倪池還敢上手捏,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倒不愛幹淨。”
聽得出他的語氣之中少了幾分對她的恭敬與拘謹,倪池笑道:“不過皮囊一具罷了。”
馮荀尋看著倪池臉上明媚的笑臉,唇角也下意識跟著揚起:“滿嘴真理。”
倪池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故作驕矜:“那是自然。”
歲月匆匆,期間倪池與沈宵雲都是以書信往來,與馮荀尋則是從後門這個常駐地轉移到了街上各處——馮荀尋常年流浪街頭,自然知道哪裏人少又好玩,他帶著倪池,算是把合第附近的好去處都逛了個遍。
沿途中,又有不少江湖風雲事落入倪池耳中。
例如七大門派自渡頭沙走水失竊一事後,陸陸續續地又有機戶因不明侵襲而地震、水芳蓮人為損毀堤壩招致洪澇、靜梵身為佛門淨地卻履遭女妖肆虐等等。
例如九國十皇,邊疆岸沙小國被朝國領軍侵占,而後又有數不清的大國吞並小國、大國對戰大國導致兩敗俱傷之類的勞民傷財之事等等。
例如本國皇上病危,前朝與後宮皆不得安寧,立儲之事爭議不下等等。
倪池總覺得有什麼陰謀在暗中翻湧著。
待浪花咆哮著掀起之刻,她會落個家破人亡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