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書房中的兩人相坐無言。
秦芷柔的目光始終盯著書房門口的方向,察覺到屋裏的溫度越來越冷轉頭看了一眼火盆,起身加了幾塊無煙木炭後又回到原位。
韓思遠起身回到書桌旁,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張北境地圖上,做好最壞打算的不隻是秦芷柔還有整個楓城,最多一個月,積雪消融之時便是草原騎兵大舉進攻之日。
根據斥候白天送來的情報來看,楓城防線的草原探馬開始慢慢增多,是預謀?還是故布疑陣?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希望魏海能帶來好消息吧!”韓思遠嘴唇蠕動,細若蚊聲。
楓城隻有七千玄甲步兵,防守有餘進攻不足,隻能被動防守,雖然城西南側翼二十裏外的地方還有三千騎兵協防,卻不能用來防守。
子夜時分,府外除了打更的聲音通過敞開的大門傳來,便再無其它響動。
長時間的心神疲憊,秦芷柔左手抵著下巴昏昏欲睡,韓思遠看了一會邊防圖之後,轉身走到沙盤前不斷的推演攻防戰。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房門被人用力推開,巨大的聲響伴隨著一陣寒風灌進屋內,秦芷柔瞬間清醒後不由自主的雙手抱臂,韓思遠則是打了個寒顫。
推門而入的人是韓思遠的親衛韓十一,隻見他慌慌張張,麵色漲紅,氣喘如牛,緩了片刻,才開口道:“回……回來……有消息回來了……”
秦芷柔內心欣喜若狂,表麵卻隻是淡淡的不失儀態的淺笑。
“別像木頭一樣擋在門口!”韓十一的身後傳來嘶啞的聲音,仿佛被煙熏一般,語氣有點嫌棄,“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是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看起來有些木訥的韓十一心有不快,卻也不敢反駁,畢竟要是惹惱這位爺,將軍都救不了他。
聽到聲音,韓思遠眉宇間那一絲久久難消的擔心,轉瞬即逝,如釋重負。
韓十一退到一邊,秦芷柔抬頭望去,一個身穿破爛血衣的乞丐映入眼簾,滿臉汙垢,隻見他走到坐塌旁,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由於喝的太快嘴角有細流滴下,幸好她反應靈敏,差點落在白色的衣袖上。
秦芷柔那雙明亮的杏目微嗔,不僅是因為此人的舉動非常無禮,更可氣的事,他喝茶的杯子是自己的,但她卻敢怒不敢言,畢竟事關秦玉安的生死,這點小事不足為道,而且她也認出了看似乞丐的人,正是去長生殿盜取血茸玉蓮的夏南山。
韓思遠望著夏南山一身傷痕,就能想到此行是何等的,急忙吩咐道:“十一,快去請軍醫。”
“都是一些皮外傷,軍醫就算了,還是準備些吃食,再來一壺好酒。”夏南山阻止道,自從逃命開始,餓了吃的是生肉,渴了含的是積雪,今日下午遇到侯長魏海之後,就連續趕路,四個多時辰翻山越嶺,差不多走了一百五十裏地,早已饑渴難耐,比起軍醫,還是吃食更加重要。
“下去吧,就按照夏公子需要的準備,順便通知下去關閉府門。”韓瑞得到命令退出書房,隨手關上房門。
夏南山放下茶杯之後,坐在秦芷柔的對麵,發現她一直盯著自己,不鹹不淡的吐出兩個字,“涼了。”
涼了?
秦芷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神情錯愕,旋即才明白夏南山說的涼了是指茶涼了。
可這是,茶涼不涼的問題嗎?那是我的杯子好嘛!
其實夏南山並不是有意為之,他實在是太渴了,炕桌上隻有兩個茶杯,韓思遠的那杯是空的,選擇秦芷柔的那杯茶就成了必然。
發現坐著不舒服,夏南山側身躺下,閉目養神,他實在是太困了,每天為了逃命,休息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從冰天雪地回到溫暖的書房,困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看著夏南山躺下,秦芷柔並沒有迫切詢問此行的結果,不是不急,而是有點擔心。
她擔心夏南山給她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韓思遠同樣沒有第一時間詢問,若是成功取得血茸玉蓮也不耽誤今天一晚,若是失敗那就更沒有問的必要,所以他也不急。
一盞茶的時間,韓十一去而複返,再次回到書房時手中多了一個托盤,聞到飯菜的香味,夏南山緩緩起身,秦芷柔將炕桌收拾幹淨,韓十一將食物放到榻桌上轉身離開。
還沒有走到門口,韓思遠突然開口道:“等一等,先去梧桐酒館報個平安,機靈點,記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聽到韓思遠的聲音,韓十一停下腳步,低聲回應道:“知道了,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