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大可直言,何必等到現在?

他分明是為了看“戲”。

陸豈看他愈發不順眼。

出乎意料的,融白竟很冷靜,問知縣:“確定那孩子死了嗎?”

“慕家共兩個孩子。”知縣認清了現實,有問必答,“若是丞相,自然活著,若是他弟弟……約莫死了吧。”

“約莫?”

“是。”知縣點頭,“那些錦衣衛殺了人後,把所有人的臉劃的稀爛,裏頭的確有孩子的屍體,卻不能肯定是他。”

“這樣啊……”

融白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燭光投在她如玉的臉上,她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垂著頭往外走。

待她出了門,陸豈去拿回腰牌。

“今日的事,我不會告訴朝廷。”

短短幾字,仿佛個天降餡餅,把知縣砸的暈乎乎的。

“什、什麼?”

陸豈沒再說一次,繼續道:“不過你今日說的話,不得再告訴其它的人。”

知縣連忙點頭,“將軍放心。”

“將軍可不敢放心。”陸豈哼笑,“我暫時放你一馬,可你得保證,往後若我有用你的地方,不準推辭,否則……”

知縣拭著冷汗,應下了。

陸豈轉身出了門。

宋乘風追上來:“將軍真是一個大好人,這知縣於你無用,於帝女而言,卻是一顆好棋子,知縣這是沾了帝女的光。”

陸豈瞥他:“關你何事?”

“不關我事,我好奇罷了。”宋乘風笑著道,“兩個多月前,你和帝女還是冤家,如今竟開始為她布局了,有趣,有趣。”

陸豈腳步頓了頓。

這話不錯。

也不知怎麼回事,他看融白是越來越順眼了。

都怪她生了張好臉。

嘖。

融白已回到當鋪了。

陸豈進門時,她趴在桌上,像被霜打蔫的茄子。

他走過去:“有這麼難過?”

“不難過,我隻是沒想到。”融白盯著虛空,輕聲道,“母後她……”

她不說了。

陸豈在她對麵坐下。

“你若還覺得你母後仁善,是糊塗,可你若就此覺得你母後是壞人,那是大錯特錯。”

融白看他。

“啊?”

陸豈道:“若當初朝臣知道融長逸是先帝之子,朝廷定有動亂,又有多少腥風血雨?換做是我,也會這麼選。”

“我知道,仁乃治國之道,卻並非安國之策。”融白看著自己的手,“可慕家人無辜。”

“興許是廢帝瞞著你母後做的。”

陸豈忽然伸出手。

融白一時不防,被他揉了幾下眉心。

“小小年紀,愁眉苦臉的做什麼,別想了。”

指尖下的皮膚觸感細膩,像一團月光,陸豈揉著揉著,莫名舍不得收回手。

直到融白問。

“你幹嘛?”

他才戀戀不舍的放下手。

“想也沒用,還是你打算原諒慕明舟?”

“我從不怪他,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融白沒多想,“他是為權,我也是……不對,興許他是為了恨。”

“恨?”

“知縣對他有養育之恩,可他這麼多年不曾回來,我猜他早已知道這些恩怨了。”

“嗯。”陸豈轉著扳指,若有所思道,“說起來,我倒開始懷疑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融長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