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澄,芳齡十八。
“小澄,死因,猝死。”
陰森低沉帶著回音的異聲在我耳邊響起,我雙眼難以睜開,周身冰涼,隻聽得清有人在我上方一句又一句的念我的過錯。
我動彈不得,一股極強的力量將我按在刺骨的不知何物之上。那一刻,我似乎真的虔誠的在悔過,但我自己內心清楚,即使死了,我也不會認下其中莫須有的罪。
陽間的荒誕都留在活人的世界吧,讓他們去愧疚,遺憾,心碎好了。
我叫小澄,死於猝死,死於為人搬屍的早上……
我不願向人說我的過去,那樣隻會得到可憐和無端的羨慕。精彩嗎?精彩,可我不會想再來一遍,到現在,我有時反複回憶是什麼支撐我活下去時,也隻能想到一個人,但他也不見了。
我在陰間閑逛半月有餘,他們好像不會去刻意的記時間,我還保留著這個習慣,不過好像也在慢慢消磨,我做了一個簡易的日曆,希望在這個月末能去找點事做。
我現在不用擔心餓死、凍死、累死、困死,就是有點太閑了。才來的時候去認罪,我拒不承認,可上麵那位似乎不信,他向我扔下罪紙,我吃了。鬼兵打了我一頓,我也不認,上麵的那位又扔下故人簿。
他要我收集陰間故人,他說就像你們的小說一樣,我想他或許也是無聊得厲害,做大哥太久沒什麼樂子了。
我跪在地上謝恩,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跪,為什麼要謝恩,電視劇都這樣。他們好像震驚之中帶著習以為常,無言的把我架起來,扔出玄門。
我到了陰間,到處是黑色的樹,是黃昏下的黑色,我在陰間的世界永遠黃昏,落不下的太陽,看不見的明天。
當我漫無目的的數著頭頂的烏鴉時,怪異的女聲打斷我,“你好,請問這裏是無拓寺嗎?”一張慘白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是的。”我盡可能的調整自己易受驚的魂魄,我也不理解為什麼陰間會有寺廟。
我用幹枯的手朝不遠處的石階指去,她扭頭,麵上紅潤了些,帶著感激和欣喜向我道謝。我隻點頭,也想快快離去,這裏多人,難免又要被當成指路人。
陌生的人也好鬼也罷,他們對我來說是神秘的,是在我不知道的範圍內,我永遠是戒備狀態。她去了,手裏拿著我一直忽視的花,黃色的,從花田裏摘的,不知道又要去送給誰。
一塊石板立在威嚴的建築下,黑岩搭建而成的聳天高城,矗立在那宛若這地府的“定海神針”,那處聚集了一群魂魄,他們聲音擾耳,我在外麵聽得清楚,也就不再湊上前。
“免費開店!”忽然大叫起來的一句話引起我的注意。
誰說的不太重要了,我現在隻想找點事做,打發時間,也順便完成任務。我踮起腳尖,虛望一眼,門上也掛了牌子,字大得很,寫著地址。
我忽然有了精氣神,麵龐或許是慘淡的,但步伐輕盈的趕往辦事處。
一塊黑色的木板擋住通道,上麵掛著老舊的牌子,“潭石安”,我摸不清是不是這裏,這名字怪得很,我上下打量著荒地。
我來的一路越走越是寂靜,陰間下各異,隔幾裏就是不一樣的景。
黃昏下,我突然萌生出一股難言的遺憾——月亮沒有了。風過,荒地上的彩旗亮起,綠光點點,流螢一般。我詫異,未曾細看這一玄機,心裏的對是否來錯已經不在意了,轉身把身子投進這座漆黑破舊的大樓。
在黑暗中,我是空白的,腦子裏什麼都沒有,沒有恐懼,沒有擔憂,沒有遐想,什麼都沒有。我聽不了自己的呼吸聲時我才反應過來,我是真的死去了。
我在另一個世界,我想這個世界永遠的停留在傍晚時分了,或許是它偷了人間的落日,才叫我活著的時候要麼朗月要麼晴空。
一抹刺眼的綠光射入我的眼,我來不及躲,恍惚間看見裏麵有一個坐在高凳上的男人,光輝纏身,耳上的紅珠折射異光。
“進來吧。”
聲音低啞,在我這裏是難聽的,雙唇摩擦,全是不知從哪裏來的怪音,好像是為了配合我而說的語言。
我呆呆的,告訴自己,走吧,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