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他一個可愛的笑臉:“我是真的想來你的公寓……接網線。”
他的笑意更深,很有紳士風度地幫我拉開門:“請進吧。”
走進葉正宸的房間,我眼前驟然一亮。淡綠色的窗簾直垂到地麵,擋住了整扇落地窗,斜陽的光芒透進來,映照得滿室都是清爽的新綠。床上的被褥也是淺綠色,被子沒有疊起,平整地鋪在床上,不見一絲褶皺。書桌上除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和幾本醫學書什麼都沒有。我隨便掃了一眼洗手間,他的洗漱用具整齊地擺放在洗手池旁邊。
我知道學醫的人大都有潔癖,可擺放物品如此簡潔有條理的男人卻不多見,我不禁打量起眼前的人。他脫下西裝掛在櫃子裏,又解開襯衫領口和袖口的紐扣,把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處,與此同時,他快步走到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張便箋紙和一支鋼筆,迅速寫下賬號和密碼。他的一係列動作有條不紊,幹淨利落,想來性格也是堅決果斷的類型。
“這是無線網的賬號和密碼,你以後不用申請網絡,用這個賬號就可以……”他頓了頓,又問,“對了,你會初始設置嗎?”
“設置什麼?”不是輸入賬號、密碼就可以嗎?呃,難道日本的校園
網有加密?
一聽這個問題就知道我是電腦盲,他八成懶得跟我囉唆太多,直接說:“還是我幫你弄吧。”
“那麻煩你了,師兄。”我剛轉身想往門外走,就透過窗戶看到秦雪的身影。我扭頭看向葉正宸若有所思的臉,自認很善解人意地說,“我不急的,等你有空再幫我弄吧。”
“嗯,那我晚點過去。”葉正宸邊說,邊送我出門。剛好秦雪正要按門鈴,見我出來,訝然地看看葉正宸。
為了不耽誤人家小別重聚,互訴離情,我簡單和秦雪寒暄幾句便回避了。
我回到房間,走進洗手間洗手,忽聽隔壁傳來秦雪的質問聲:“葉正宸,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不大,但因為尖銳,穿透力格外強,偏巧這棟早年的日本建築為了避免地震時人員傷亡,樓體和牆壁選擇的都是輕薄的建築材料,隔音效果相當差,而狹小的洗手間又格外攏音。
“你不見我,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你分明在躲著我!”秦雪的聲音又高了兩個分貝。
“……”我聽不見葉正宸的回答。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就回來了,跟田中教授的女兒一起回來的。昨晚你跟她在一起,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我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男人出去鬼混被女朋友人贓並獲,唉!悲劇啊!
葉正宸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決絕:“是。我昨晚跟田中裕子一起過夜,我在東京這幾天每晚都跟她睡一張床。你滿意了嗎?”
“你!你……”
“你想跟我在一起,今晚就可以搬來住,我無所謂。”
“無恥。”秦雪的聲音夾雜著抽泣。
“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透過對麵明亮通透的玻璃窗,我看見秦雪哭著跑出來,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的淚像是千年結成的琥珀,滴滴凝聚著憂傷。
這就是我第一天認識的葉正宸,典型的花花公子,朝秦暮楚。昨天,他對你柔情萬種,蜜語甜言;今天,他可能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海誓山盟。你不必怨,不必恨,因為他從未掩飾過自己的卑劣,也清楚地告訴你,他能給你的隻有今天,沒有未來和承諾,選擇他,就該知道會是怎樣的結局。
我有些不理解秦雪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男人,難道刻骨銘心的僅是那優曇短暫的一現?
我替秦雪傷春悲秋了一會兒,突覺饑腸轆轆,我才想起自己該吃飯了。我把冰箱裏剩的辣子雞拿出來熱了熱,又煮了一碗麻辣擔擔麵,剛坐下來吃了兩口,門鈴響了。門鈴隻響了一聲,來人便靜靜等候,足見其修養與耐心。
我打開門,隻見葉正宸拿著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立於門外,溫文有禮地說:“你好,沒打擾你吧?”
“沒有。”我急忙擦擦嘴角。其實開門之前我已經擦過了,可還是不由自主地擦了一下。
他把巧克力交到我手上,說是在東京開會時買的,送給我。我知道這是當地的一種禮節,從外地回來總要帶點那裏的知名食物給大家品嚐,表示一種惦念。隻不過,我不確定他這份禮物原本打算送給哪個女人。
一進門,他便深深地望了一眼我桌上的辣子雞和擔擔麵。
“好香。你是四川人?”
“嗯,四川南州。你還沒吃晚飯吧?坐下一起吃點?”
見他目光一動,沒有說話,我立刻從櫥櫃裏翻出一套嶄新的餐具,洗幹淨放在桌上。他掃了一眼餐具,看出我是真心要留他,也不客套,在我
對麵的空位上坐下來。
“我最愛吃川菜,可惜日本人怕辣,在日本很難吃到地道的川菜。我每次回國都要連續吃上幾天川味才舍得回來。”
“我朋友也這麼告訴我,所以我來之前特意帶了一行李箱的調味料。我還帶了正宗的火鍋底料,等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麻辣火鍋。”
他立刻抬頭:“我周末有空。”
見到他小孩子一般神往的表情,我憋不住笑出來:“我周末沒空,要去實驗室養細胞。”
我故意頓了頓,看著他眼中即將熄滅的神采,笑著說:“明天晚上我有空,你幾點能回來?”
他隻思考了一秒,便答:“七點,我去買菜。”
“我比你早回來,還是我去買菜吧,你回來吃飯就成。”
“這裏離超市挺遠的,我開車載你去吧。”
我深覺這個主意不錯,便點頭同意了:“好。”
吃完晚飯,我收拾碗筷,葉正宸幫我連接網絡,測試網絡的穩定性。
“師兄,要不要喝杯咖啡?”我完全是出於禮節詢問。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名表,鑽石的光芒很紮眼,也不知這種表戴久了會不會影響視力。
“時間不早了,改天吧。”
“哦。”時間確實不早了,我沒有虛情假意地挽留,“我送你。”
送葉正宸到了門口,我剛要關門,他忽然說:“謝謝你的晚飯。”
“不客氣,家常便飯而已。”
“我能不能向你提個意見。”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你說。”我虛心聆聽。
“下次煮麵時多煮一點。”
“哦——”聽出他在委婉地誇獎我的廚藝,我的嘴無法控製地彎起來,“這是我聽過的所有稱讚裏最誠懇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