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他的傷,我驟然清醒,連衣服都沒換,穿著睡衣衝進隔壁房間。一進門,隻見葉正宸半倚著牆壁站著,帥氣的麵孔在米白色的休閑衣褲的襯托下格外清爽,有種晨風拂過的感覺,似乎還帶著薄荷的清香。
我本來就急得上氣不接下氣,又看見讓人血脈僨張的帥哥,差點被憋死。我使勁兒拍拍胸口,喘過氣來,否則一大清早被帥哥驚豔死,我也死得太冤了。
“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我的冰箱裏怎麼塞得這麼滿,我想放幾瓶啤酒進去都不行。”
我氣得又是一口氣沒喘上來,憋了好半天才說出話:“你十萬火急就為這個?葉大少爺,你難道不知道把東西拿出來,就能把水放進去?再說了,你的傷還沒有痊愈,為什麼要在冰箱裏放啤酒?”
“我……我說過我很急嗎?”
“你明明敲了三聲。”
“哦。”某人麵帶微笑地告訴我,“我怕你聽不見。”
“……”我要吐血了。
“你快點幫我把這些東西都處理了,我看著煩。”
我深呼吸,對自己說:算了,我一個未來的醫生何必跟個病人一般見識。如是數次,憤懣的情緒才算平複下來。
我走到冰箱前,打開一看,裏麵的確堆滿了水果。這些水果都是大家來探望葉正宸時送的,我一直很努力地幫他消滅,無奈大家太熱情了,熱情得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我從冰箱裏拿出兩個大桃子,洗了洗,一個塞進嘴裏,一個塞到葉正宸的手裏:“吃吧,大少爺,多吃點水果降降火氣。”
“咦,你怎麼這麼了解我,竟然看出我最近火氣旺。”
早就習慣了他的一語雙關,我冷冷地瞥他一眼:“哼!你什麼時候火氣不旺過。”
我坐在他床邊,狠狠咬了一口桃子,桃肉入口,清涼柔軟,甘甜多汁。葉正宸拿著張紙巾幫我擦嘴角的桃汁,他離我好近,無可挑剔的麵孔讓我有些失神,恍然未覺新鮮的桃汁順著嘴角往下流,流過我僵硬的下巴,滴在我的衣襟上。他手中的紙巾便順著我的下巴一路往下,輕輕滑過我的頸項,若即若離的指尖把他的溫度留在我的肌膚上……
腦海中又飄過他昨晚的眼神和話語,我頓覺得熱血從身上湧到臉上,熱辣辣的。因呼吸困難,我的胸口不斷起伏,幾滴桃汁已在我胸前的衣襟上暈開,像極了一簇簇嬌羞的花蕾……
他的眼光落在我的衣襟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幾滴桃汁,就在我以為他會繼續向下時,他的手驟然停住。
然後,他攥緊拳頭,把紙巾揉皺在手心裏。
氣氛有點異樣,我往旁邊蹭了蹭,本著沉默是金的人生準則,低頭默默地啃桃子。葉正宸也在我的身邊坐下,側著臉看著我吃桃子,一直看著。他的眼光比X光的穿透力還強,比激光的熱度還高,看得我熱血一陣陣地往心口湧。
最後,被他看得實在忍無可忍了,我拿手遮住臉:“別看了,人家剛睡醒,臉沒洗,頭發也沒梳。”
“難怪……”
我以為他會說:難怪這麼醜。
結果,他說了句標準的葉正宸式的對白:“你連內衣都沒穿。”
他的話音剛落,我比來的時候更快地消失了。
跑回公寓,我直接鑽進被子裏,紅透的臉埋進枕頭裏。我從未嚐試過這種感覺:全身滾燙,心跳快得要失去控製,腦子被他剛才熱情的眼神塞得滿滿的。
我的嘴角控製不住地彎起,直到嘴角抽筋。
許多人說愛情很苦,那是因為它甜的時候……太甜了。
愛情?是的,愛情!
盡管我由始至終都不敢麵對這個事實,可我確實愛上了他,在很早很早以前。至於早到什麼時候,我已無從追溯。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是該懸崖勒馬,明哲保身,還是不顧一切地往萬丈懸崖下跳,即使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這個抉擇讓我一個上午心緒不寧,根本沒心思聽課,連教授什麼時候下課離開我都沒有留意,直到接到秦雪約我吃午飯的電話,我才從夢遊的狀態中醒來。
人流擁擠的食堂裏,我在秦雪對麵的位置上坐下。明媚的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射進來,正落在我身上,我卻有些冷,骨頭都在打戰。
“有些話我不該說,可我當你是朋友……”秦雪幽幽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埋頭吃東西的我說,“小冰,葉正宸換車的速度快,換女人的速度更快。他這個人,喜歡追求新鮮刺激。”
他換女人的速度有多快我不清楚,但我認識他五個月,他換了兩輛車。
秦雪淒然一笑,笑得極冷:“女人的美貌興許能維持十年八年,新鮮感能保持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我回答她:“從生理學角度來說,有些新鮮感和刺激僅能維持十幾分鍾。”
她苦笑:“看來你什麼都明白。”
我和秦雪在食堂聊了一個多小時,秦雪說的話比我們認識的這幾個月裏說的話都多。她告訴我,她剛來的時候,葉正宸對她非常好,陪她買東西,幫她整理房間,還幫她修家用電器,早上葉正宸載著她去上學,晚上載她回公寓,她犯頭疼病,他半夜去給她買藥。
有一次,他去北海道開會,也帶上了秦雪,他們在北海道玩了半個月,過得很開心。
然而,當她死心塌地愛上他之後,他卻失去了最初的新鮮感,對她再
也提不起興趣。
秦雪越是努力爭取,葉正宸越是刻意回避,對她漸漸疏遠、冷淡。秦雪為此大病一場,在學校的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葉正宸經常陪同教授去住院部查房,卻未踏入她的病房半步。她出院那天,看見他開著嶄新的跑車,載著一個女孩經過。女孩染著金黃色的頭發,穿著超短裙,濃密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像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
有人告訴她,那是田中教授的女兒田中裕子。之後……
之後,可想而知,沒有女人是他最後的終點。
秦雪說,她恨他,同時也忘不了他,畢竟他們經曆過沿途美好的風景。
秦雪說,她告訴我這一切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希望看到我步她的後塵,犯她犯過的錯。
我豈會不懂?
女人往往很天真,明知他不是你的良人,明明看見許多前車之鑒,明明清楚花花公子的遊戲規則——愛隻有今天,沒有未來,沒有承諾,卻總是傻傻地以為,像飛蛾一樣撲到火裏,自己會是他的最後一個。
殊不知,你不是他的終點,但他,是你的終結。